「谢谢你。」碧云环视了一圈儿,只觉得胸口有些憋闷,头也晕晕的,她下意识地捂着胸口。
「你看,光顾得和你说话,都忘记打开窗子透透气了。」他起身,走到门边,调暗了房间里的灯光,转头望向坐在长沙发上的碧云,「这个屋子太小,天气热的时候,会有些闷。」他走到窗子前面,轻轻拉开了厚重的窗帘,一阵凉爽的风从狭长的窗子里透了进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向窗子外面望去,这里应该是二楼,今晚的夜色阴沉,深蓝色的天幕中没有月亮和星星,只看得到街道上那盏路灯昏黄的光,在黑色的丛丛树影中跃动。
不知是她哭的累了,还是那杯水起了作用,不一会儿,她就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但是似乎总是被噩梦惊扰,他漂亮的褐色眉毛隐隐地皱了起来,这个女人是那么柔弱娇小、天真善良、轻信於人。
「抱歉,我的小天鹅。」他的右手切入到她黑色的发丝里,又是这种迷人的触感,让他的指尖在发丝中流连了一会儿,沿着她的头颅向下,轻轻滑过她的手臂,上衣、腰间和裙子,突然他的手指被一个硬物挡了一下,他的手探入到她的裙子口袋里,掏出一个似曾相识的红丝绒小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洁白的珍珠耳环。
他湖蓝色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这对耳环,眼底的动容无需要再掩饰,因为如今这个女孩在沉睡着。他并没有伤害她的想法,只是出於安全考虑,搜了一下她的身,原本以为那个硬盒里装的是窃听器一类的东西,却发现是他送她的那对珍珠耳环。她为什么把这个带在身上,并且刚刚在那样危急的情况下,她却没有把这个耳环拿出来当做抵押,交给那个贪婪的旅店老板,换得自己暂时的安全。她太纯洁、太善良了,像一面无暇的镜子,让任何丑恶虚伪和污秽的东西,在她面前无所遁形。他凝视着她,湖蓝色的眼睛再次变得幽深,一泓碧潭般的。不得不承认,这个东方女孩的身上的确有着一种难以说清的让人着迷的东西。
但是他强迫自己从这种短暂的失神中清醒过来,他不会忘记自己的目的,从那次在火车上的意外相遇之后,一直以来他都在暗中接近这个女孩,设计了数次的相遇,寻找向那个男人报仇雪耻的机会。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错误。快步走到了窗口,透过窗帘的缝隙,他看到了一辆黑色的车子停靠在街角,几个便衣警察就在周围。此时此刻真正该担心的人,是他自己。那辆一直尾随在她身后的黑色车子里面坐的,就是他本人,党卫军上将弗里德李希·艾尔伯特·冯·盖尔尼德。墨菲斯暗自吃了一惊,他的行动向来迅速而诡秘,随时都有森严的护卫,更可怕的是,他所执掌的秘密警察组织无孔不入,要找出这样一个男人的弱点实在是太难了,可是人会总有弱点,除非是无慾无求的天使,或者是十恶不赦的魔鬼,刚刚从她口里断断续续地哭诉,已经大概地得知了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男人或许早就知道了,她会来到自己的身边,通过这件事是要传达给自己一个信息,那就是他没有弱点,并且让他知道,所有一切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
只是他为什么要选择在此时现身,如果单单是要自己的命,那么早就死在那些埋伏在暗处的狙击手的黑枪下了。或许是掌握着帝国秘密警察和情报机关大权於一身的他,仍旧对於那个宿敌「谍报之王」弗莱姆·凯里斯有几分顾忌。那个男人知道了凯里斯的手下为了挖出那些他早年走私军火、贪污贿赂、暗杀同僚的证据,曾经数次拜访过自己,却不知道,他并没有把这些情报贡献出去。
让这两个阴谋家互相掣肘与勾斗,难道不是最妙的么?墨菲斯微笑着,轻轻关上窗帘,湖蓝色的目光从窗外那黑色的夜幕转到了沙发上躺着的女孩身上,对手的强大早在他的意料之中,然而这个女孩的出现,却是在他意料之外的。
在那片安眠药的作用下,她闭着眼睛,睡的那么熟,长长的睫毛上,还粘着晶莹的泪滴,像个沉睡着的天使,她对於自己全然的信任,他突然不想她受到任何的伤害,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一切都变得那么单纯,就像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就开始,因为他喜欢看她笑的样子,绞尽脑汁地逗她开心,就像刚刚他给了她一杯下了安眠药的水,并不是计划着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行动,而是,不想看到她继续哭的那么伤心……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打断了他的思维,墨菲斯走到电话旁边,果断地抓起电话听筒,放在耳边,却并没有出声。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含糊不清的男性的声音,「墨菲斯·珀尔上尉,请到门口,确认你的客房服务。」
「喂?」他刚要询问,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墨菲斯警觉地拔出了的枪,放低了脚步,小心翼翼地靠近门口,一手举着枪,一手推开了门,门外并没有人,只见地上有一个白色的信封,他左右瞄了几眼,弯腰迅速把信封捡了起来。
白色的纸张上面只有一行黑色的字迹,很显然并不是手写,而是用打字机印上去的,他用指尖轻轻碰触了一下最后一个字母最粗的笔画,那墨痕还没有干透。
「该来的总归会来。」墨菲斯自言自语地说到,再次确认了一下字条上的内容,温润的嘴角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