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碧云狐疑地望着他。
「我是学金融的,毕业於莱比锡大学,毕业之后,就一直在银行工作。」
「哦……」碧云点点头,「那怎么又想到参军了呢?」
「因为在银行,除了应付客户,还要终日跟繁琐的报表和数据打交道,回家又要面对我的母亲的唠叨……」
「您的母亲她?」看他一脸颇为此事烦恼的表情,碧云咬着唇忍住笑意。
「她终日除了宴客就是唠叨,我的父亲非常惧内,什么都由着她,还有我的三个姐姐,自从参军之后,我可以借口住在营地里,不必回家面对那群难缠的女人。」
「啊,原来如此。」碧云第一次听到这种理由,与她以往听到的那些理由大不相同,不是因为生活所迫,家族义务或者是荣誉责任,虽然他身材高大健壮,却有几分孩子气,看着他澄澈的眼睛和那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
他看着她,炯炯有神的眼睛像星光一样闪烁,「人生要做各种各样的尝试,才知道哪个选择最适合自己。」
「麦克斯威施尔中尉,一位22岁的中尉军官,」碧云打量着他微笑着说:「那么你的仕途还算是一帆风顺的了。」
「到目前为止,还算是顺利。」他簇了簇剑眉,「不知道什么原因,无论在银行还是军队,我似乎总是得到上司的信任和重用。」
「你总是这么乐观么?」碧云情不自禁地反问了他一句,或许因为眼前的威施尔中尉和他同样都那么英俊,所以不自觉地去做个比较,他们之中刚过而立之年便是帝国的上将了,还在为了稳固地位继续上升步步为营,一个20出头的小伙子,却是如此乐天知命。
「这有什么不妥么?」他挑挑眉毛反问了一句。
「不,这样挺好,我欣赏简单而快乐的人。一个人心思太重了,无论是对他自己,还是对他身边的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我听汉娜夫人说,你是慕尼黑大学医学专业,事实上,莱比锡的医学专业也是久负盛名,为什么选择了慕尼黑大学?又是怎么来到首都的?」
「是机缘巧合吧。」碧云垂了眼帘,淡淡答道。
「什么是『缘』,我不太明白,你们东方国家所信仰的佛教,那些概念都很难懂。」
「佛说,两个人在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得今生的抆肩而过,这便是缘分。」
「哈!我明白了,就像是上次在舞会上遇见,今天又在总指挥的聚会上再次相遇,这证明我们之间具有缘分!」
她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压低了语气说:「其实缘分有好多种的,有的是有缘有份,有的是无缘有份,但也有时是有缘却没份,能够相识、相聚却无法相守,这种情况是最伤人的。」
「不不不,我不同意你的说法!」他直截了当提出异议。
「怎么?」碧云抬眼望着他。
他摊开双手,一字一句地认真为她分析,「假使你认为缘分是由上天注定的,那么你一生都得乖乖听从命运的安排了,那就是你说的那种情况,由於种种客观外在的条件,使得有情人却不能相守,但我认为不是这样,缘分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仅仅是被动的等待,而不去主动追求的话,有些事情是永远也不可能得到的。」说完,他露齿一笑,直直得望向碧云,「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
碧云点点头,回望向他碧绿的眼睛,「你说的有道理。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去看看小杰米了。」
「谢谢你陪我跳舞,和你渡过了一个美妙的夜晚。」
「和你在一起,也非常愉快。」
她推开了杰米房间的门,发现他正躲在被子里,把头蒙得严严实实的。「这样蒙着被子睡觉对呼吸不好。」她轻步走上去,掀开他的被子,却发现他的嘴巴里含着什么东西,滋滋作响,眼睛也眨动地格外快,一看就是在装睡。
「杰米,你在吃什么?」碧云捏住他粉嫩嫩的小下巴,只听他嗓子眼里咕噜一声,把嘴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然后调皮地张开了蓝色的眼睛。
碧云明白了这个小家伙一定是趁她不注意在偷吃糖果,开始在屋子里仔细搜查,终於她在他的枕头下面发现了一盒巧克力,因为他生蛀牙,汉娜夫人平日不允许他吃太多的巧克力,於是便刻意地拉下脸来,吓唬他道,「这是哪里来的糖果?是女仆给你的么?」
小杰米摇摇头,蓝色玻璃珠一样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向她。看得她一阵心软,「好了,快去刷牙,巧克力我先替你保管,如果你听话,再还给你。」
一道刺眼的晨光把他叫醒,抬眼扫过墙上的挂钟,已经过了八点,昨天下午开始,他喝了些酒,不知道什么时候便倒在床上睡去,记得期间接过总指挥一个电话,邀请他去参加家庭舞会。
「该死。」他咒骂了一声,大脑有些短路,忘记了当时是怎么答覆上司的,似乎是随便找了个什么理由就拒绝了。他略略思索了一会儿,果断地拨通了总指挥的家庭电话,是仆人接的,听到是他打来的,立刻转给了总指挥本人。
「盖尔尼德,你头疼好些了么?」听筒那边传来了一个挺洪亮的声音,他从那声音里判断出,上司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
「是的,总指挥。」他勉强地挤出笑声,清咳了下,「多谢您的关心。」
「该出去透透气,对你的健康有好处。」
「我有一个请求,想去拜访您和汉娜夫人。」
「那太好了,你来了,我就可以抽身了。」「汉娜逼我带着那两个调皮鬼去练习剑术。」
「丹尼尔和托尼在您的指导下,近来剑术一定大有进步。」
「快来吧,汉娜听说这个消息,正在让管家准备午餐招待你。」
「汉娜夫人真是太客气了。」
又敷衍了几句,他扣上了电话,自然不能以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去司令家,洗去一身的酒气,再刮干净了胡子,走到衣橱前面,准备找一件衬衣,拉开了衣橱的木头门,里面的衣服和裤子还有配件都叠放的非常整齐,只是这些勤劳的仆人们不了解他的习惯,并没有按照他往常的排放的次序,他好不容易沉淀下来的情绪,突然又烦躁不安了起来,他没有心思去找到那件最经常穿的衣服,随便拿了一件,柜子的角落里,以往都会放上一个装满了新鲜茉莉花瓣的香包,那里面的花瓣是天天更换的,所以在每天清晨他打开衣橱的时候,都会有一股淡淡的清甜的香气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拾起那包东西,发现里面的花瓣已经干碎了,散发着一股苦涩的香气。
也是那样,每天傍晚,他回到这栋房子的时候,会有一杯温热的咖啡,每天夜里在睡前,她都会为他留一盏灯,那暖黄的灯光静静地燃着,这一切让他感到舒服,或者是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习惯了。只有在失却的时候,才更感受到刻骨铭心的爱和思念。
到昨天下午3点为止,她已经失踪了72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