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4 章 祭奠
一曲完毕,大厅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一个不寻常的黑影出现在二楼看台的中央。他机警地朝那个黑影望去,那个男人举着一把枪,枪口是对着他的。
那个恶毒的女人竟然妄图买凶杀人。他有点后悔再一次放过了她,那个已经消失了许久,却又似乎从来都没有消失过的美女谍后,小白狐。就在他来到上海不久,德意志的特使布希曼少校被枪杀之后的那一夜,他便见到了她。就在他命人去转移二位德意志的军事专家的时候,那个房间是空无一人的,谍报员丽娜给他带回来一张字条。於是他按照字条的指示,在一个咖啡馆里见到了那个女人。
「盖尔尼德,我们在上海见面了,」这个穿着一件白色雪貂皮大衣的美艳女人正在优雅地吸着一根窍长的女士香烟,「你不用否认,别说是你改变了发色和瞳孔,变换了身份,就算你化成灰我也认得你。」
「小白狐,」他轻轻叫着人们给她的代号,坐在了她的对面「你是替凯利斯找到我,还是你自己?」
「我猜凯利斯将军自然非常想知道为什么你的棺材里是空的。」她用手指在玻璃缸里掸落烟灰,「但是伟大的元首本人更想念你。」
「我已经退出党籍和军籍,党内人才济济,有很多人会盯着这个位置的。」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小白狐挑起眉毛,「那些柏林的高官和将军们都清楚,你才是元首心目中最佳的王太子人选,你也不必等到海因里希将军之后,你已经看到德意志的胜利了,我们的铁骑在欧洲战场所向披靡,冲早整个世界都是我们的,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才是属於你的。」
「萨碧娜,」他看到她紫罗兰的美丽眸子中的疯狂,「我看到了胜利女神奏响号角,但我也看到死神在挥舞着镰刀。」
「为了胜利牺牲是在所难免的,而且那些低劣的种族本来就应该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她冷冷地盯着他,「布希曼少校的死我想是另有原因的,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搪塞柏林当局让他们不再追究,但是上面指示,这次无论如何要把这两位专家安全护送到达,完成使命。」
「你把他们转移了?」
「放心,我已经把他们安全地教到了日本人的手上,就在你和你的东方情人花前月下的时候。」她的手轻轻抚上他瘦削的脸颊,「弗里德里希,我十九岁的时候就遇到了你,我永远都无法忘记,那个时候你还是党卫军的一名上校,你穿着华丽的黑色制服来到我们这些年轻的新学员面前,向我们灌输了让我们毕生追求之信仰。」是他教会了她,如何用枪在虎狼横行的世界上生存,却又再次要她放下枪。她接受不了他的逻辑,也不允许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原谅我女士,我向来都没有把那些当做是什么至高无上的信仰。我也希望你自己想清楚,你内心想要的是什么。」
「你应该是黑衣的死神,至高无上让人不寒而栗的存在。但从那个女人走入你的世界开始,你的心里渐渐有了温情和柔软。变得不再是你了。」小白狐挑起猩红的唇,露出迷人的微笑,「而且最致命的是,即便是你为她牺牲了一切,放弃了你的名誉、骄傲和信仰,对她来说,你还是不可信赖的。」
「萨碧娜,我对你以往的所作所为不想追究,但并不代表我忘记了。」他眯起眼睛,眼底寒光乍现。
「对,这才是你,我高贵的狼王,我喜欢你威胁我的语气。我最恨那个女人惺惺作态自以为是个天使,她不是你的救赎,你们本来就是属於不同的世界。如果她真的爱你,就不会轻信我的挑拨,为了这样女人放弃你的世界不值得。」
「无论她相信或者不信,无论她爱抑或不爱,我对於她的爱就在那里,不会增多也不会减少。」他顿了顿说:「我不会允许你伤害她。」
「好吧,那就趁早杀了我。」小白狐把手按在他的左胸上,她知道那里有一把枪。即使他的狼性要以鲜血唤醒,她也在所不惜。
他垂眸看着这个美丽的金发女间谍,一手轻轻揽过她的腰身,另一只手熟练地在她的脖颈后面敲击了一下,力道并不会致死,却足以让她昏迷。
「我答应过她,不再开枪杀人。」他凑在已经昏迷过去的小白狐耳边说,把她抱出了咖啡馆。
即使是演出,他的上衣内侧仍旧是藏着一把枪。
他已经看到杀手的位置,低头把手伸进口袋里。
小白狐的唇瓣浮起了得意的笑容,下面她只要坐等着看好戏就可以了。她收买的那个杀手只是个替死鬼,他是只本性凶狠的狼,即使是在打盹,也可以随时跃然而起置对方於死地。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掏出来的不是一把枪,而是一方白色的手帕,他旁若无人地抆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滴,继续擎起他的提琴。
「砰」地一声枪响了。小白狐先是震惊,而后气的浑身战抖。他竟然宁可去死,也不愿意在这个女人面前违背誓言。
碧云亲眼看着那个枪手打中了他,他的身子倒下去,她放佛看到鲜血浸透了他黑色的晚礼服,就像在德意志的那一次,他为了救她暴露在一群狙击手的射程中,在爆炸的最后一刻,被一个狙击手射中了胸膛,殷红的血在他黑色的制服上肆无忌惮地蔓延。那一刹那,她记得他的嘴角扬起了微笑。人群里一片骚乱,她只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记不清是被谁拽出了大剧院。
她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长街上走着,终於夜色深沉的时候迈入一家她从不光顾的酒吧,她喝了很多杯酒,直到脑袋不再清醒,可是心底却越来越清楚的感受到,一个不能放纵自己喝醉的人内心是多么痛苦。他是只狼,有高贵的尊严,在受到伤害的时候,不会在人面前显露出哀伤和虚弱,必然会躲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独自舔血。
「你跳的不好……」她踉踉跄跄地来到了舞台上,指着那个穿着的舞女说。「因为你不懂什么是诱惑。」於是她开始脱下大衣,跳着别人看不懂的舞蹈。
最后,像只受伤的鸟儿一样,整个人坠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