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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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六月的一天晚上,正是他离开的周年纪念日,我非常想念冉森。不是因为这周年纪念日。而是一家出版社刚同意出版我的第一本书,在我上衣里面的口袋里,放着一封对我宣布这一消息的信件。

我想起我们一起度过的最后一个晚上,冉森曾担心我的未来。今天,有人已使我确信,我的书将在不久后问世。我最终走出了模糊不清、变化不定的时期,那个时期,我是在混日子。我真希望冉森在我身边,分享我如释重负的心情。我坐在邻近弗鲁瓦德沃街的一家咖啡馆露天座上,一时间,我想要去按响摄影室的门铃,彷佛冉森仍在那里。

他会以怎样的方式来对待这第一本书?我没有遵守他在我们谈论文学的那天给我下达的要沉默的指令。他一定会认为这本书实在太罗嗦。

他在我这个年龄,已拍了几百张照片,其中一些照片汇编成《白雪和太阳》。

那天晚上,我翻阅了《白雪和太阳》。冉森曾对我说,他对这个不痛不痒的书名不负责任,书名是瑞士出版社自己选定,没有征求过他的意见。

我把书一页页翻过去,越来越感到冉森想要传达的意思,感到他也在善意地挑动我用文字来暗示:要沉默。书中前两张照片都有同样的说明:在一百四十号。它们展现了巴黎市郊一处住宅楼群在一个夏日的景象。院子里空无一人,楼梯进口也没有人。所有视窗都没有一个人影。冉森对我解释说,跟他同龄的一个同伴曾住在那里,他是在德朗西集中营认识此人的。义大利领事馆把冉森从集中营救出来时,这个同伴请冉森去那儿把他的情况告诉他的父母和一位女友。冉森去了“一百四十号”,但他同伴指定的三个人一个也没有找到。解放后,他於一九四五年春天又去了那里。白跑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