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希拉夫大夫,当然,莱娜也可以。」
「好吧,让我们动手。把那个革命新娘弄回来。有任何麻醉药么?」
「醚,吗啡,一点斯荷佛远尔──大量的重铁鎚!」
「你使我觉得非常舒服!」范笃拉大夫走向帐篷的另一头,那儿一个铁架上放着一盆消毒药水,那是有强烈气味的浅红色药液。「这是什么鬼东西?」
「一种苏联的消毒剂。」
「我猜,所以是红色的。」范笃拉将双手放进里面:有点刺激,但他觉得管用。双手滴着水,他转回手术台边。艾希拉夫大夫随后也去消毒。接着是莱娜。她的双眉皱在一起,双唇是一条细细的红线──但是红的,先前还没有。她抆过口红,卡拉巴希觉得奇怪。一个革命新娘,但毕竟这是个女人!
艾希拉夫大夫很快为受伤者进行麻醉,没有什么客气,将一只面罩盖住受伤者的鼻孔,并将醚倒在上面,赶紧退后,以免自己受到影响。他守着,直到病人身体松弛,他那静静的呻吟声也已消逝。「好了,」他说。
范笃拉拿起大的钳子,开始切除那些因化脓而腐蚀的肌肉组织以及坏死的地方。然后,将难看的伤口洗净,并切得更深,用钳清除忘在里面的炮弹碎片。这块碎片一直穿过骨头,就像一根刺插在上面。范笃拉大夫用钳子将它取出。「死亡,刚好十公分长。」他将它扔进沙里,再俯向受伤者的腿。
「他会死吗?」艾希拉夫大夫问。
「可能。坏血病进展得很深。我会尽力而为。假使我能早几天在这里……」
「你自己说的,范笃拉!」卡拉巴希走过来,站在他身边,瞧着他将最后一点脓从伤口清除。「我们需要你,如果我们能及时像这样治疗人们。现在,你总见到了吧?你会留下来吗?」
「好。但我们得把一宗事弄清楚:对你们可爱的革命,我可完全没有时间。」
「谢谢你!」卡拉巴希松了一口气。「你的薪水是两百约旦币──德国马克,相当於……」
「全部我所需要的,只是一张床、食物与饮料,间或有点白兰地,再就是每天五十支香菸。你们把钱留着。」
「一个女人如何?」
「不必,谢谢你,大夫。」范笃拉狡猾地笑一笑。「我嫁给我的回忆。」
他继续动手术。直到清晨三点。他们一个换一个地,将卅五名受伤者放在他面前的手术台上。午夜一点,艾希拉夫大夫吃不消了,累倒在他宿舍的床上。两个男护士的眼睛也差不多睁不开。范笃拉大夫像架机器一样动手术──莱娜站在他身旁默默不语,寸步不离地,认真协助他,没有显出一点软弱的样子。她有着超人的精力。
「完啦,」清晨三点的时候他说,放下手上的开刀用具。「莱娜,我不要你因我而翘辫子。」
她瞪着他,将头上的帽子向后推,双手在她的胶布围裙上抆拭。
「我不该这样做,不该在一个男人面前,」她自责地说:「但,男人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