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枪也跟着掉下去了。
我击发后的弹壳落在松木板上,叮当响。
用掉二十三发子弹了,弹匣内还有七发,外加口袋里的九发。
还有一个家伙在活动,加上那两个姓侯斯的。
我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了。
现在要讨价还价已经太冲了,丽拉。
我不管它。我想像她蹲伏在楼下,席薇拉娜在她身旁。我们双方之间还有最后一个枪手。她们会怎么运用他?她们不蠢,是悠久历史和强悍传统的继承人。两百年来,她们的民族一直在丘陵地带闪躲、迂回前进、故布疑阵。她们知道自己的处境,所以不会再派人走楼梯上来了。派了也没用。她们会试着包抄我──派人走防火逃生梯上来。打电话让我分心,逃生梯上的枪手就可以隔着窗玻璃瞄准,朝我的背开枪。
她们什么时候会行动?
不是马上行动,就是隔很久才行动。没有中间的方案。不是出其不意的攻击,就是等我无聊到死才出动。
她们选择马上行动。
我口袋的手机开始震动了。
我退回左手边的房间,确认自己的视线角度。我看到铁梯往右升起,再往左折,所以他若从楼梯上来,我会看得见他的头,这很好,但我的角度不好。街道非常狭窄。九毫米子弹是手枪用子弹,一般认为它很适合都市作战。与步枪子弹相比,它打中目标后就不再前进的可能性比较高。亚音速飞行的子弹也比较没有穿透力。但没有人能保证子弹一定不会继续前进。马路对面有许多无辜的民众,有卧室窗户、熟睡的小孩。完全命中敌人的子弹还是可能会继续前进、打中他们,射击角度若大偏也可能打中他们,还有跳弹或物体碎片。完全没打中敌人的子弹一定会伤及无辜。
平民的伤亡等着我。
我溜到房间另一头,身体紧贴窗户下方,然后往外瞄。什么也没有。我伸手解开窗户的锁,试了试把手,发现窗户卡住了。我再往外瞄一次,还是没东西。我往后踏一步,抓住把手往上推。窗户动一下又卡住,动一下又卡住,最后一路冲到底,窗玻璃都被撞出一大条裂痕了。
我再度退到墙边,竖耳倾听。
听到橡胶鞋底敲在铁梯上的闷响了,节奏微弱而稳定。他爬得很快,但没有到奔跑的程度。我任他前进,让他一路爬上来,把头和肩膀探进房间,黑头发,黑皮肤,是史普林菲名单上的第十五号。我平贴着建筑物正面的那道墙。他瞄向左边,瞄向右边,接着看到我了。我扣下扳机,三连发子弹射出。他摆开头。
失手了。三连发中的第一发或第三发子弹或许打掉了他的耳朵,但他还活着,意识清楚,疯狂开火反击,然后躲回外面。我听到他落在铁制平台上的声音。
机不可失。
我爬出窗外跟了上去,发现他正在往下爬,脸朝向行进方向。他抵达四楼的高度,一个前滚翻后举起手枪,枪在他手中彷佛有一百磅重。我跟着他下楼,先前倾身体再扣下扳机,三发子弹一路嵌上他的脸中央。他的枪脱手飞了出去,在二楼外的逃生梯上摔得完全变形,就这样卡在人行道十英尺上空。
我深吸一口气。
吐气。
击倒六个人,另外七个已被逮捕,还有四个已经归国,两个在坐牢。
十九个手下全部收拾了。
四楼的窗户开着,窗帘也是拉开的。里头是个公寓,但不是处於半毁状态。丽拉.侯斯和席薇拉娜.侯斯一起站在小厨房吧台后方。
我用了二十九发子弹。
还剩一发。
脑海中再度浮现丽拉.侯斯的嗓音:你一定要留一颗子弹给自己备用,因为你绝对不会想被阿富汗人,尤其是阿富汗女人活捉。
我爬过窗台,进入房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