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 / 2)

12 最后一块拼图

白罗的这番不告而别,让一屋子人都满腹疑窦。星期日上午转眼而过,仍然没有他的消息。但到了下午约莫三点钟左右,屋外传来一阵骚闹不停的喇叭声,众人於是围拢到窗户前探看究竟。只见白罗从汽车上下来,后面跟着杰派探长与索摩黑督察。这小矮子看来意气焕发,像是变了一个人。进屋后,他向着玛莉.凯文帝斯深深鞠了一个躬。

「夫人,可不可以请你召集大家到客厅集合?请务必要每一个人都到场。」

玛莉无奈地笑着:

「你知道的,白罗先生,你握有绝对的行动指挥权。」

「你对我真是太好了,夫人。」

白罗笑脸依旧地引导大家到客厅中就座,并且为每一个人安排座椅。

「何沃德小姐请坐这里……辛西亚小姐这边请……劳伦斯先生,这里……好,荳克丝,还有安妮……好了。我也邀请了英格沙普先生,所以得再耽搁一下,等他过来再开始。」

何沃德小姐猛地站了起来。

「如果那个人要来,我就离开!」

「别这样,别这样嘛。」白罗说。

他走到她身边低声安抚她,最后何沃德小姐终於还是同意坐回原位。几分钟后,阿福烈德.英格沙普也抵达了。人员到齐之后,白罗便从座位上站起来,一副就要发表演讲的表情向观众躬身行礼。

「各位先生、女士,大家都知道,我接受了约翰.凯文帝斯先生的托付调查这件案子,所以打从第一天开始我就参与了这个事件。我的第一个调查动作,是到死者的房间进行蒐证。由於医生有特别交代,夫人的房间当时已上了锁,因此保留了命案发生时最完整的现场。我进入卧室之后陆续发现下面几个重要的证物:第一,是一段绿色的窍维;第二,是地毯上一块未干的污渍,地点靠近窗边;第三,一个装有溴化物的空药盒。

「绿色的窍维是夹在通夫人与辛西亚小姐卧室的内门门闩上。我把窍维交给警方之后,警方并不重视,也无法辨别它究竟是什么东西──它其实是掉自园艺工作时所戴的袖套。」

现场出现一阵小骚动。

「当时住在史岱尔庄里面的人,只有一个人会到花园里工作,那就是凯文帝斯夫人。因此,她一定曾经经由辛西亚小姐的房间进入夫人的卧室。」

「但是那道门是从夫人房里面门上的啊!」我提出异议。

「当我检查那道门的时候,门闩确实是由里面锁上的。不过在那之前,所谓由内闩上一说,只是凯文帝斯夫人的片面之词,因为当时只有她去试了那道门,而且回报说门闩是闩上的。她大可在举家上下乱哄哄的情况下,再找机会把门闩闩好,而且后来我也做了些试验来证实我的推论。首先,我要强调那根绿色窍维的确和凯文帝斯夫人的袖套完全吻合;再者,凯文帝斯夫人曾在验屍审讯上声称,她在自己的房间内亲耳听到夫人的床头小桌倒地的声音。为证实此点,我利用机会请海斯汀先生站在建筑左翼凯文帝斯夫人的房间前,我则和警方人员进入死者房间,并且故意撞倒那张床头小桌;结果和我的预期相符,海斯汀先生没有听到任何的声响。因此,凯文帝斯夫人说命案发生时她正在房里换衣服的说法,显然不是真话;事实上,我相信,当英格沙普夫人拉铃呼救时,凯文帝斯夫人根本不是在她自己的房里,刚好相反,她其实正在死者的卧房里。」

我迅速望向玛莉,看到她的脸色虽然苍白,但仍然挂着笑意。

「既然推断当时凯文帝斯夫人就在现场,所以我再假设,她可能是在找一件东西,但尚未找到,英格沙普夫人就突然醒来,而且毒性开始激烈发作。夫人痛苦地手挥脚踢,推倒了床头小桌,然并且拚了命地拉动召唤铃。凯文帝斯夫人受到惊吓,不小心将蜡烛掉在地上,融蜡洒落一地。这时她匆忙捡起地上的蜡烛,火速躲到辛西亚小姐的房门,关上身后的门,再快步回到走廊上,因为她绝对不能让佣人看到她在那里。不过还是太冲了,走廊尽头已听得到人声杂沓,这时该如何回避呢?她当下心念一转,马上回到辛西亚小姐的房里,然后把她摇醒。此时,被惊醒的家中老小已迅速沿着走廊聚集过来,无一不急着撞开英格沙普夫人的房门,没人察觉凯文帝斯夫人没跟过来,但是──这点十分重要──也没有一个人看到她从左翼走过来。」他向玛莉.凯文帝斯看去,「我说的对吗,夫人?」

她点点头:

「非常正确,白罗先生。如果我知道说出这些事情有助於帮我先生洗清罪嫌,我一定不会有任何保留,但是我以为这和我先生涉罪与否没有关联。」

「就某种角度来说,的确是没有关联,夫人,但它却让我拨云见日,看清其他事实,专心追踪其他的重要线索。」

「那张遗嘱!」劳伦斯放声喊道:「难道是你烧毁了那份遗嘱,玛莉?」

她摇摇头,白罗也跟着否认。

「不是,」她心如止水地回答,「只有一个人可能烧去那份遗嘱──那就是英格沙普夫人她自己。」

「不可能!」我反驳说:「她前一天下午才把它完成的啊!」

「没错,老弟,的确是英格沙普夫人自己烧的。因为她要求仆人在一年最热的这个季节把壁炉的火生好,这若不是为了要烧掉那份遗嘱,还会是什么理由?」

我胸口起伏不已。我为何笨到从未发觉夏天生火有什么不对劲?

白罗继续说明:

「那天白天阴凉处的温度是华氏八十度,但英格沙普夫人却要在房里生火!为什么?因为她想要毁掉某件东西,却无计可施。大家要记得,由於战争的缘故,史岱尔庄全家上下都励行简约,废纸屑不能丢弃,夫人想不到其他方法销毁遗嘱这种质料较厚的纸张,於是她最后做出了这个决定。当我听说她要求在壁炉里生火时,马上就想到她可能是为了烧毁什么重要的文件──极有可能就是遗嘱。所以后来在壁炉里找到那张焦黑的碎纸片时,我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当时我还不知道那份遗嘱是当天下午所立,而且,我得承认,等到我获知这个讯息时,我却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我认为英格沙普夫人之所以急着烧掉遗嘱,单纯是因为下午与人吵架的关系,所以争吵一定是发生在立完遗嘱之后,而不是在此之前。

「现在,我们都知道,这个判断是错的,所以我后来不得不放弃这个推论。我於是着手从另外一个角度来推断。根据荳克丝的说法,她在四点钟时听到夫人生气地说:『不要以为我害怕这种夫妻间的丑闻会传出去,所以就会让步。』於是我推判,而且正确地推判了这些话不是对着她的先生讲的,而是对约翰.凯文帝斯先生说的。过了一个钟头,到了五点钟时,她又用雷同的词句,但是决然不同的立场与心态对荳克丝说道:『我已经六神无主了,夫妻间的丑闻比猛兽还要可怕。』四点钟时她虽然怒气冲冲,但仍能保持女主人的立场;到了五点钟时,她却心乱如麻、意志消沉,而且说自己受到『可怕的打击』。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当时我就已经有了结论,夫人口中的第二个『丑闻』,应该是与第一个丑闻不同的独立事件,而且第二个丑闻与她必定有切身的关系。

「现在我们来重建当时的状况。四点整,英格沙普夫人和继子发生争吵,而且要胁要向他的妻子举发他不检点的行径,而玛莉刚好听到了其中大部份的对话。四点三十分,由於英格沙普夫人日前与人聊天时获知婚前所立的遗嘱已失去效力,此时决定重立一份有利於她丈夫的遗嘱,并且请两个园丁来做见证。到了五点钟,荳克丝发现夫人心神不宁,手中握着一张纸──荳克丝认为像是一封信。也就是这个时候,夫人要求仆人在她的房里生火。因此,在四点三十分到五点钟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英格沙普夫人骤下决定,急於将不久前才写好的遗嘱销毁。是什么事让她的心意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呢?

「就我们所知,她在那半个小时之中应该是独自一人在书房,没有人进出过。究竟是什么事情造成了她这样偌大的情绪变化?

「这部份我们也只能猜测,但我相信自己的判断是对的。英格沙普夫人的书桌里没有邮票──我之所以知道这点,是因为荳克丝后来说夫人要她找几张邮票给她。房间的另一头是她先生上了锁的桌子,她在急着找邮票的情况下,根据我推测,就用几支自己的钥匙去试开她先生的抽屉──我知道其中有一支确可开启。抽屉打开后,她四处翻找,无意间看到了一张东西──也就是后来荳克丝看到她手中握着的那封信。可确定那封信是刻意藏起不让她发现的。

「但是对玛莉.凯文帝斯而言,那封信的意义又不一样了。她认定婆婆手中紧握不放的那张纸,一定是她丈夫出轨的直接证据,所以她强烈要求婆婆给她看。夫人告诉她那封信和她先生的事无关,这是事实,但是她不相信,她认为是夫人有意维护继子。凯文帝斯夫人是很果决的女性,在她蛮不在乎的外表下,实际上对她的先生是又气又怨,因此,她决心不惜采取任何手段去窃取那封信。结果机会很快就来了,那天早上夫人手提箱的钥匙掉了,刚巧被凯文帝斯夫人捡到,她知道婆婆平常把重要的文件都锁在里面,所以她决定当天晚上采取行动。

「凯文帝斯夫人这样做只是女人全身妒火中烧时可以理解的冲动之举。当晚她找机会先将夫人通往辛西亚卧室的门闩打开──她可能在门的枢纽上先涂了一层润滑油,因为我发现开门时不会发出任何声音。然后她便按兵不动,等到凌晨时才动手,这是因为平常她都是那个时候起床,仆人早就习惯了,因此不会引起怀疑。等她穿好整套工作服后,便从辛西亚小姐的房间潜入夫人的卧室之中。」

他停下来喘口气,辛西亚趁机插话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