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了一愣,张来已经站了起来,“皇上,俺大字都不识几个,俺可作不出诗来。”
“你不要太过谦虚了,若是作不出来,可是要受罚的。”
怎么这样强人所难?念头一转,我心里有了主意,可是还没开口,就听到张来说:“皇上,俺是真的不会作诗。不过俺听过俺们村子里的一个教书先生唱得俚曲子挺好听的,不知道行不行?”
“你先唱来听听,若是让朕满意了,就行。若是朕不满意,你还要重新作来。”
我又重新坐稳回去,听到张来清了清嗓子,唱道:
“一个犁牛半块田,收也凭天,荒也凭天;
粗茶淡饭饱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
布衣得暖胜丝绵,长也可穿,短也可穿;
草舍茅屋有几间,行也安然,待也安然;
雨过天青驾小船,鱼在一边,酒在一边;
夜归儿女话灯前,今也有言,古也有言;
日上三竿我独眠,谁是神仙,我是神仙。”
他嗓音高大洪亮,全不似那些靡靡之音,显得坦荡荡的。我的心放了回去,大约能过关了。果然,他唱完之后,堂上静默了片刻,皇帝也道:“这位教书先生看来是个世外高人呐”,张来作诗的事就这么揭过了。
“怎么没告诉我你会唱歌?”,我小声地打趣张来。
“俺不知道你喜欢听,俺要知道,早就唱给你听了。”
“还会唱别的吗?”
“还会一首打谷歌,也是那教书先生常唱的。”
然后陆续又有其他人作诗,渐渐的宴会恢复了之前的气氛,我也松了口气。不知道怎么,忽然想起了上一次与皇帝的谈话,那与他故意为难张来有联系么?
宴会进行了一半,皇帝和顾贵妃去整理仪容了,难得松乏一会儿,大家也不都坐在位置上,而是站起来活动一下。我也想去洗手,柳二公子却不知何时走到了我们跟前。
“顾姑娘,许久不见了。”
我还没说话,一个太监却走到跟前,说顾贵妃召我去。
“真是抱歉,柳公子”,我朝他点点头,和张来说了一声,就跟着太监走了。
然后我见到的还是皇帝,他面前摆着一些酒菜和螃蟹,见我来了,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开口道:“伺候朕吃饭。”
我皱了皱眉,心里一阵不快,他当我是宫女还是妃嫔?我凭什么伺候他吃饭?可惜他是皇帝,他最大,我还是净了手,到他旁边给他布菜添酒。他指指螃蟹,我就给他剥了一只,他指第四次的时候,我已经看出他似乎在和谁赌气,可若真的吃坏了肚子,最后会不会找我的麻烦?於是轻轻开口劝道:“还是吃点别的吧,螃蟹性凉,吃多了恐怕不好。”
他瞪了我一眼,我以为他会呵斥我目无君上之类的,他却没有说什么,放下了筷子打量我,“这身衣服是我特意让人送的,还喜欢吧?”
他说的话怪怪的,男人送女人衣服,其中的涵义不言自明。我很讨厌他这套把戏,但又不能不回答。我若回答说喜欢似乎太暧昧了一些,可也不敢说不喜欢,只得道:“多谢皇上为民女夫妇费心,我相公很喜欢这身衣裳”,说完自己心里却又一阵不舒服。
这个情境让我很难受,我弄不清皇帝到底是想戏弄我,还是想利用我做什么。他若真是戏弄我,我可以忍。他若是想利用我做什么,可以对我说明白,只要不太离谱,我也可以去做。可是我现在根本弄不清出他的目的,我自己不单纯,是因为我要生存下去。可是我觉得皇帝比我复杂太多太多了,复杂的让人心寒害怕,也许做皇帝的就是需要别人的这种害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