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
事后想一想,她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个打算呢?她没有犹豫的选择了边城,明明身边有足够的银两生活,却立即加入了商队,然后很快给我送来了情报。
以此为条件,想让我放她一马?
也许正是因为我的相逼,她才有了这个相当稳妥的阳谋?我若是当时在京城放过了她,也许她就安心的一辈子当村妇了?
我不禁庆幸自己因为恼怒而对她产生的执着。
我不可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她一个人身上。可是当我派人做同样的事时,才发现,很难。官员们基本没有愿意做这件事的,即使有,不知道什么原因,也很难保密。武官气质太过明显,更容易被发现。至於我身边的死士,他们从小被培养来保护我,却没有在民间生活过,更不行。这时候我才发现,我能用的人,何其少……所以我逐渐关注低品级的小官员,然后从中慢慢观察可用之人。这些出身不高,却又能做实事的人,不管是哪个方面的人才,我都暗暗留心着。
十年.用了十年的时间,她为我建立了一个全面的情报点。因为这个情报点,我有了完整的西域地图,我知晓了大大小小的蛮夷部落和他们的仇好关系,继承人的数量和资质,我知晓了那里的四季变化,地形地貌,秘密小道和绿洲,甚至是他们要在何时何地来天朝“打草谷”的情报……
朝堂上身居高位的都是人精,可惜他们对权力财富的关注远高於那些蛮夷。但他们还不算是笨蛋,对蛮夷有了完整清晰的了解之后,如何分化拉拢消灭他们,已是很简单的事情。
这十年,我天朝修养生息,用兵甚少,看着蛮夷各部落之间,闹腾得厉害。
这十年,她仿佛从未远离我,一份份情报送到我手上,我知道她在为我做事,心里有别样的满足。我也偶尔带信给她,想让她慢慢解除对我的戒惧。
十年了,那里的情报点已经完备,可以招她回京了。我有这样的自信,是因为风筝的线始终在我手上,她也许不在意其他的,但她一定在意那个村夫,只要李卿夫妇在这里,我想让她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
自她离京之后,我对李卿有了些微的芥蒂。虽然仍然用他,毕竟他是个人才,可也不是当初那种半师半友的感觉了。
也许是有些迁怒,因为我的心已经偏到了她的那一边,即使所有的事都和我自己脱不了关系,我却对李卿还是有些怨怼……因为李卿从头至尾都只是把她当作成就自己功名的棋子。我听说当初在李府,她对他们夫妇是极好的。
那样一个人,若是个男子,胸襟才华当不弱于李卿吧。
我一提出来,李卿就同意了。他并不知道情报的事,若是知道了,恐怕会再思量三分。他还是把他们当作了逃难到边城的穷亲戚,随时可以拿来一用。
於是我得以顺利地在宫里见到她。她健康,挺拔,英气勃勃,像个女将军。她不是那些依附於我的花朵,而是一个可以助我走得更高更远的臣子。
若我单纯只是个的男人,我或许会强留住她,因为在我心里,她比十年前更美。十年前她还有迷茫,十年后她已经百炼成钢。
花朵的娇蕊当然美,但这样的美每朵花都有过。那些经历过风雨没有枯萎,却越来越强的,谁能不稀罕?
可我更是个皇帝。虽然想要这个人,可我更想要她臣服于我,永远的忠诚於我,把她的才华智谋都奉献给我……我想要她成为我的影子,从此以后都为我而活。
她念旧情,所以我用了顾怀远的孙女儿,留下了她。至於李家的那些动作,是李卿以为我对她一往情深而自作主张,我只不过没有阻拦,甚至顺水推舟罢了。
我不认为,在边疆那样的苦寒之地,一起风风雨雨了十年的夫妻,会因为这样的事而被离间。即使李卿说那个村夫曾说永远不纳妾,李卿认为她忍不了这样的事,因为她太要强了。
也许我心里还存在了小小的希望,如果那个张来贪新忘旧,如果那个女子怀孕,那么也许他会失去她,也许我可以获取更多?
她从不让我失望。那些繁琐的家事似乎一点也没有干扰她。她和康越一天之内就敲定了茶楼的计画,这样的效率让我惊叹,也让我感叹朝堂上那些士大夫每天吵吵嚷嚷的却办不了什么事。
我问她原因,她则说:“一个茶楼不过是小事,只要办的新办的奇可以了,并不是难事。有效率是因为这事儿就归我管,如果你再派三五个人和我一起管,那就可能拖拖拉拉,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办成了。虽然权利大,但责任也大,将来茶楼若是不好,也全是我的责任。这叫权责明确。”
原来如此。
她最让我放心的一点是,我给她的人,她就相信的用着。既不为自己插钉子,也不拔我放的钉子。她帮我管着,可权力还在我手上。我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