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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自己一开头就没好好写,没好好描述岭石塔镇的历史渊源。而不了解这部份,便无法看懂我的故事。
首先,岭石塔的历史源远流长。在诺曼第人征服期间,岭石塔曾是个举足轻重的地方重镇,原因与教会发展有关。岭石塔有所修道院,历代的修道院院长都极具抱负与势力。附近的爵士与男爵为示虔诚,纷纷将土地捐给修道院,於是岭石塔修道院渐渐显赫起来,成为数百年来当地的一大势力。
可是后来亨利八世大举打压各修道院,自此岭石塔镇便受城堡主的支配,只是修道院依然重要,拥有权势、特权及财富。
约莫十八世纪左右,现代化的浪潮使岭石塔变得停摆不前,城堡坍塌了,铁路和干道都与小镇无缘,岭石塔於是沦为地方的市集,既无关轻重,且为人遗忘,镇地后方是大片大片的荒原,四周则是安静的农场与田野。
镇上每周有一次市集,这天人们会在巷弄道路间碰到牛只。岭石塔每年有两次小型的赛马会,参赛的马都没什么名气。镇上有条迷人的闹街,漂亮的房子一字排开,跟一楼窗口陈列的面包蔬果有些不太搭调。街上有间店面颇长的布店、大得离谱的五金行、夸张的邮局和一长串不知道在卖什么的店铺,还有两家互为对头的肉铺和一家国际商行。镇上有一名医生、一间由盖伯斯兄弟和西蒙顿所开设的律师事务所、一座建於一四二○年的教堂。这座巨大的教堂十分富丽堂皇,里面融合了萨克逊时期的遗风。镇上还有一所外观碍眼的新学校和两间小酒馆。
这就是岭石塔镇。在巴顿小姐的鼓动下,镇上的人几乎全来拜访我们了。乔安娜买了副手套,时候一到,就戴上那顶还不如不戴的鹅绒贝雷帽,外出回访那些镇民。
对我们来说,这一切实在非常的刺激有趣。我们不会一辈子待在这里,对我们而言,岭石塔只是一段插曲罢了。我打算遵从医生的嘱咐,对邻居们多多「关心」。
乔安娜和我都觉得很有意思。
记得马克斯.肯特曾吩咐我好好享受地方上的丑闻,我也晓得那些丑闻冲早会传到我耳里。
奇怪的是,收到那封信时,我们就是觉得特别好笑。
我记得信是早餐时寄到的。我将信翻过来,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发现这是封本地信函,地址是用打字机打的。
我先打开这封信,另外两封盖着伦敦邮戳的信件则暂且搁着,因为一封是帐单,一封则是个讨厌的表弟寄来的。
信里所有的印刷字体全是剪下来贴到纸上的,我楞楞地看了那些字一两分钟,然后才惊喘一声。
乔安娜正对着一些帐单紧皱眉头,她抬起头问道:
「喂,怎么啦?干嘛一脸惊讶的样子!」
信中用最粗鄙的字眼指称,我和乔安娜根本不是兄妹。
「这是一封恶心的匿名信。」我说。
我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你怎么也料不到,岭石塔这种平静的地方会发生这种事。
乔安娜立刻兴致勃勃地问:
「是吗?信上写些什么?」
我发现,小说里出现那些粗俗恶心的匿名信时,都尽可能安排不让女性看见,以免她们脆弱的神经系统受到伤害。
我只能抱歉地说,我压根没想过不让乔安娜看这封信。我立刻把信递给她。
乔安娜除了觉得可笑外,并无其他感觉。我一向觉得我这小妹是很坚强的,果然没错。
「这是什么狗屁玩意儿呀!我老听人说什么匿名信,可是还从来没见识过。匿名信都是这样写的吗?」
我说:
「我无法告诉你,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
乔安娜开始咯咯发笑。
「杰瑞,你批评我化的妆,一定是说对了。我想他们八成以为我是个荡妇!」
我说:
「再加上我们老爸高个子,下巴长而瘦;妈妈则金发碧眼,个头娇小──偏偏我像到爸,而你像到妈妈。」
乔安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是啊,我们长得一点也不像,谁也不会当我们是兄妹。」
我感慨地说:
「显然有人不这么认为。」
乔安娜表示这封信实在太可笑了。
她若有所思地抓住信角晃着,问我怎么处理。
「我想最正确的办法就是骂一声,然后把信扔进火里烧了。」我说。
我说到做到,乔安娜鼓掌叫好。
「干得漂亮。」她又说,「你真该去演戏。幸好我们家有火,对吧?」
「丢到废纸笔里好像不够刺激,」我同意道,「当然啦,我也可以用火柴点燃它,慢慢看它烧完,或看它慢慢燃烧。」
乔安娜说:
「有些东西你希望它烧着时,却偏偏灭了,烧不起来。搞不好得一根根划着火柴。」
她起来朝窗边走去,等站定后,突然转过头。
「我想知道信是谁写的。」乔安娜表示。
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