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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时,我发现梅根正坐在我们阳台的台阶上,用双膝支着下巴。
她跟平日一样,率直地跟我打了招呼。
「哈罗!」她说,「我能来吃午饭吗?」
「当然。」我说。
我转身告诉帕翠姬,今天有三个人吃午饭时,梅根嚷道:
「如果是排骨之类不好煮的东西来不及准备,我没关系。」
我想帕翠姬一定很不以为然,她虽然一个字也没哼,但对梅根的不屑,却表露无遗。
我回到阳台上。
「没关系吧?」梅根焦急地问。
「没关系啦。」我说,「今天吃爱尔兰式炖肉。」
「噢,那蛮像狗食的,对吧?我是说,大部份是马铃薯和调味料。」
「是啊。」我说。
我取出烟盒递给梅根,她一下红了脸。
「你真好!」
「要不要来一根?」
「不要,不过你会请我抽,真是太好了──好像真的把我当人一样。」
「难道你不是人吗?」我被逗乐了。
梅根摇摇头,然后她换了话题,伸出一只满布灰尘的长腿让我看。
「我把袜子补好了。」她骄傲地宣布。
我虽称不上织补权威,但就我看,那团与原色对比强烈、皱巴巴的奇怪补丁,大概不能称为成功之作。
「有这个比破了洞更教人不舒服。」梅根说。
「看起来是不太舒服。」我表示同意。
「你妹妹的手艺如何?」
我想不起看过乔安娜的手艺,只得承认道:
「我不知道。」
「那她袜子破了怎么办?」
我不太情愿地说:
「我想她会扔掉重买一双。」
梅根说:
「聪明。可是我不能那样做。我现在靠固定生活费过日子──一年四十英镑,这点钱做不了多少事。」
我同意。梅根悲伤地说:
「如果能穿黑袜子就好了,我会用墨汁把腿涂黑。我在学校时就是这么做的,我们负责监督缝补的老师瞎得跟蝙蝠一样,这招真的很管用。」
「一定是的。」我说。
两人默默无语,我则抽着烟斗。这沉默是很自在的。
梅根忽然冲口打破了沉寂。
「我想你也像别人一样,认为我很差劲吧?」
我大吃一惊,烟斗从嘴里掉了出来。这是根海泡石烟斗,颜色很美,结果就这么断了。我生气地对梅根说:
「看你干的好事。」
那个让人捉摸不定的小鬼竟然不生气,反而咧嘴大笑。
「我真喜欢你。」她说。
这句话让人很窝心。如果狗会说话,大概也会这样对牠的主人说话吧。我发现梅根虽然长得马头马相的,却拥有狗类的特质,跟人类有段差距。
「我摔了烟斗之前,你在说什么?」我小心地捡起心爱的烟斗碎片问。
「我说,你大概觉得我很差劲吧。」梅根说,但语气已绝然不同。
「我干嘛那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