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2 / 2)

「两个女仆都放假吗?」

「是的,好像是,原本这里有两姊妹喜欢一起外出,所以西蒙顿夫人就那样安排了。后来这两名女仆来了以后,夫人还是沿用原先的规定,她们出门时把做好放凉的晚饭摆在饭厅里,霍兰小姐则负责端茶点。」

「我明白了。」

「事情到这一步还很清楚,厨娘露丝家在内瑟.密克福德,为了能在休假时赶回家,她得搭两点半的公车。所以每次总是由阿妮丝负责午饭后的清洗工作,露丝为了补偿,常在晚上清洗晚饭的碗盘。

「昨天就是这个样子。露丝两点二十五赶去搭公车,西蒙顿在两点三十五分去办公室。爱瑟.霍兰和孩子们在两点四十五时出去了。梅根.韩特五分钟后骑上自行车也出去了,那时只有阿妮丝一人在家。就我所知,她通常会在三点到三点半之间离开。」

「这么说,屋子里不就没人了?」

「哦,在岭石塔倒不必担心这点,这里的人不太锁门。就我所说,两点五十分时,阿妮丝单独在屋子里,之后显然就再也没离开过了,因为我们发现她的屍体时,她还戴着工作帽、围着围裙。」

「你们应该可以推断出死亡的大概时间吧?」

「葛菲诗医生不愿太武断,他裁定说是两点至四点三十分之间。」

「她是怎么被杀的?」

「先被击中后脑昏倒,之后被厨房常用的烤肉叉刺进头骨,立刻致死。」

我点燃一支烟。这听起来太骇人了。

「真冷血啊。」我说。

「是的,没错。」

我深吸了口烟。

「谁干的?」我问,「又为了什么?」

纳许慢慢说道:

「我想,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确切的原因,但我们可以猜一猜。」

「阿妮丝知道了什么吗?」

「是的。」

「她没给这里的人任何暗示吗?」

「就我了解并没有。据厨娘说,自从西蒙顿夫人死了以后,阿妮丝一直心神不宁,变得越来越焦虑,不断地说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短叹一声。「事情总是这样,他们就是不会来找警察,总是摆脱不了根深蒂固的偏见,不愿『跟警察扯上关系』。她若肯跟我们倾吐自己的心事,今天就还活着了。」

「难道她没给另一个女仆任何暗示吗?」

「没有,露丝是这么说的。我也倾向相信她的话。因为如果阿妮丝那么做了,露丝一定会立刻全盘托出,而且还会加油添醋一番。」

「真相未明,实在教人快急疯了。」我说。

「包顿先生,我们还是可以猜猜看。首先,这一定不是什么很明显的事,必然是那种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的事。你懂我意思吗?」

「我懂。」

「实际上,我想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满怀敬意地望着他。

「真厉害啊,组长。」

「嗯……是这样的,包顿先生,我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事。西蒙顿夫人自杀的那天下午,两个女仆应该要休假出去的,但实际上阿妮丝又返回家里了。」

「你知道这个啊?」

「是的。阿妮丝有个男朋友,是鱼店的年轻店员伦德尔。星期三店门关得早,他过来约阿妮丝散步,心想下雨的话就去看电影。那个星期三小俩口一见面就吵架,因为我们那位大作家一直不断发信,暗示阿妮丝脚踏两条船,年轻的伦德尔被惹恼了。两人激烈地争吵,阿妮丝跑了回来,说除非伦德尔道歉,否则就不出去。」

「然后呢?」

「包顿先生,厨房正对着房子后边,但食品储藏室正对的是我们现在看的方向,入口的大门只有一扇,穿了大门后,不是走到前门,就是沿着房子一侧的小路走到后门。」他停顿片刻。「我现在告诉你一件事吧。那天下午西蒙顿夫人收到的信,并不是邮局送来的。信上贴了一张用过的邮票,邮戳也几乎以假乱真,弄得像是邮差下午送达的,但实际上,信不是邮差送来的。你明白其中的含意了吧?」

我缓缓说道:

「这表示,信是某人亲自送来的,趁下午邮件抵达前塞进信箱,这样信就会混在其他邮件中了。」

「完全正确。下午的邮件约在三点四十五分到达。我的推测是这样的:阿妮丝在食品储藏室向窗外张望(虽然有灌木遮挡,但还是能看得非常清楚),看她男友会不会跑来向她道歉。」

我说:

「於是她看见了投信的人了?」

「我猜是这样的,包顿先生,当然我也有可能猜错了。」

「我认为你猜得没错。原因很简单,但令人信服──这表示阿妮丝知道写匿名信的人是谁。」

「是的。」

「但当时她为什么没有……」

我停下来,皱起眉头。

纳许很快表示:

「照我看,阿妮丝当时并未意识到自己看到的是什么,至少一开始没有。的确有人把信放进信箱里──但她做梦也没想到那跟匿名信有关。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此人应该是位很不容易被怀疑到的人。

「但阿妮丝越想就越觉得不安。也许她该把这事告诉别人?在困惑中,她想到了巴顿小姐家的帕翠姬。我猜这个帕翠姬是个很有主见的人,阿妮丝会毫不犹豫地接受她的建议。於是她决定去问问帕翠姬,看自己该怎么办。」

「没错,」我若有所思地说,「这很合理。总之,写匿名信的人不知怎地发现这件事了。组长,你认为她是如何发现的呢?」

「包顿先生,你还不熟悉乡间生活。任何事情就是会不经意的传阅。首先是打到你家的那通电话,有谁听到那通电话了?」

我想了想。

「电话最初是我接的,然后我叫了楼上的帕翠姬。」

「你有没有提到那女孩的名字?」

「有──有的,我提了。」

「有任何人听见吗?」

「我妹妹或葛菲诗小姐可能都听见了。」

「啊,葛菲诗小姐,她在那儿做什么?」

我做了解释。

「她是直接回村里去吗?」

「她要先去卜艾先生那里。」

纳许组长叹口气。

「所以这件事可能是由两种方式传遍全镇的。」

我简直无法相信。

「你的意思是说,葛菲诗小姐或是卜艾先生会不嫌麻烦地对别人重述那种芝麻小事吗?」

「在这种地方,绿豆点大的事都是新闻。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如果裁缝的妈妈长了一个严重的鸡眼,这里每个人都会知道。而且还有电话那头的霍兰小姐、露丝──他们可能都听到阿妮丝说的话。还有伦德尔。也许阿妮丝那天下午跑回去的事,就是从他嘴里传出来的。」

我微微哆嗦了一下。我看看窗外,眼前是一块整洁的方形草坪、一条小路和低矮整齐的大门。

有人打开大门,悄悄来到房前,把信塞进信箱里。我心中隐隐浮现那女子的身影,她的面容一片空白──但这张脸我一定认识……

纳许组长说:

「不过,嫌犯的范围已经缩小了。案子到了最后总是这样,要耐着性子,排除掉不可能的人。现在可能的人选已经没那么多了。」

「你是说……」

「这样一来,昨天下午在上班的女士就都排除了。那位女校长没有嫌疑,因为她在上课,还有本区的护士,我知道她昨天在哪儿。我倒没怀疑过她们,但这下我们可以很确定不是她们。包顿先生,现在我们得针对两个时段来考虑──昨天下午和一周前的同日下午。西蒙顿夫人死亡当天,从三点十五分(阿妮丝与男友吵架后,最早可能回到房里的时间)到邮件抵达的四点钟(这点我可以跟邮差核对)之间。昨天的两点五十分(梅根小姐出门后)到三点半或三点四十五之间,因为阿妮丝也许还没开始换衣服。」

「你认为昨天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纳许扮了个鬼脸。

「我认为发生什么?我认为有位女士来到前门按门铃,她满面堆笑,非常平静,像来串门子的样子也许她要找霍兰小姐或梅根小姐,或者她带了个包裹来。总之,当阿妮丝转身去取托盘放名片,或把包裹拿进去时,我们的这位淑女便趁此击中她的后脑匀了。」

「用的是什么?」

纳许说:

「这里的女士常会在袋子里放些很大的东西,谁知道她们装了什么。」

「然后从颈后再刺下去,抱起来放进柜子里?这件工作对女人来说,会不会太粗重了?」

纳许组长以一种相当诡异的表情盯着我。

「我们追捕的这个女人本来就很不正常──极不正常。那种精神不稳定的人,常具有令人称奇的力道,阿妮丝又不是个高大的女孩。」他停下来,然后问道:「梅根小姐怎么会想到要去柜子里找?」

「纯粹凭直觉。」我说。然后我问:「凶手为什位要把阿妮丝拖进柜子里?有什么用意吗?」

「屍体被发现的时间越晚,确认死亡的时间就越困难。比如说,如果霍兰小姐一进来就绊倒在屍体上,医生很可能在十分钟内就监定出来──这么一来,那位女士就麻烦大了。」

我皱着眉说:

「但如果阿妮丝对这个人已起了疑心的话……」

纳许打断我说:

「她没有,还没那么怀疑,她只是觉得『怪怪的』而已,我想她是个反应冲钝的女孩,仅仅觉得不太对劲而已,并深感到事态不妙。阿妮丝一定不知道对方准备杀她。」

「而你怀疑到了?」我问。

纳许摇摇头,悔恨地说:

「我应该要料到的,自杀事件把凶手吓到了,她嗅出风声很紧。包顿先生,恐惧是一种难以预料的东西。」

「是的,是恐惧?我们早该料见的,一个疯子的恐惧……」

「看来啊,」不知怎的,纳许组长的说法使得整件事听来格外骇人,「我们要抓的是位备受尊崇、颇具声誉的人──事实上,她享有很高的社会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