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2 / 2)

「直到什么?」

莫莉慢慢地把手伸出去,指着桌上的《旗帜晚报》的日期。

克里斯多佛看了看报纸说:「伦敦版,两天以前。」

「贾尔斯回来时揣在口袋里的,他他必定到伦敦去过。」

克里斯多佛注视着,他盯了报纸一眼,又看看莫莉。他咬咬嘴唇开始吹起口哨来,突然止住了,这个调子现在可是吹不得的。

他小心翼翼地选择着字眼,又避免正眼看她,说道:「你对贾尔斯究竟了解多少?」

「不要这么说!」莫莉叫道。「不要这么说!特洛特那个混蛋就是这么说,或者这样暗示的。说什么妇女常常对丈夫一无所知,尤其是在战时。男人们说什么,她们她们就相信什么。」

「我想那倒是真的。」

「你也这么说!我受不了。就因为我们处在这样的一种境况里,给弄成这个样子。我们就得,我们就得听那些毫无根据的暗示!那不是真的!我……」

她停住了,厨房门打开了。

贾尔斯走进来。他脸上的表情颇为严肃。「我打扰你们了吧?」他问道。

克里斯多佛从桌边溜开了。「我在听她讲一些烹调知识。」他说。

「真的?喂,你听着,雷恩,在这种时候促膝谈心可不合适。你出去,听见没有?」

「啊,但是真的……」

「雷恩,你不要到我妻子身边,她不想做第二个牺牲者。」

「那……」克里斯多佛说:「正是我所担心的事。」

如果话里含有别的意思,贾尔斯显然没有注意到。他的脸胀得更加红了。「我会担心的,」他说:「我能够照顾自己的妻子,你滚出去!」

莫莉用干脆的语调说道:「请走吧,克里斯多佛。是的真的,请走吧!」

克里斯多佛慢慢地朝门口走去。「我不会走远的。」他说,话是冲着莫莉说的,而且意思非常明确。

「走你的,好吗?」

克里斯多佛高声地稚气地笑了一声。「是!是!海军少校。」他说,门在他身后关上了,贾尔斯转过脸来对着莫莉。

「我的天呀,莫莉,你糊涂了?你居然跟一个危险的杀人狂单独关在这儿!」

「他不是……」她立即改换了字眼。「他不是危险人物。好吧,不管怎样,我小心就是了。我能够自己照看自己的。」

贾尔斯露出了苦笑:「波义耳太太也这么说的。」

「啊,贾尔斯,别这样!」

「对不起,亲爱的,我心里很烦,那个讨厌的东西,你对他的看法我没法想像。」

莫莉慢悠悠地说:「我为他感到遗憾。」

「为一个杀人狂感到遗憾?」

莫莉不理解地看了他一眼,说:「我可以为一个杀人狂感受到遗憾的。」

「还加上叫他克里斯多佛吧?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叫别人的教名的?」

「啊,贾尔斯,别胡扯!现在人们总是使用教名的,这你知道。」

「认识一两天也这样吗?可能不仅仅是叫一叫教名吧!也许在克里斯多佛.雷恩这个假建筑师到这儿来以前就认识他。说不定是你叫他来这儿的?或许这一切都是你们俩虚构的吧?」

莫莉盯着他:「贾尔斯,你发疯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克里斯多佛.雷恩是你的老相好,你同他不是一般的关系,你不让我知道。」

「贾尔斯,你一定是疯了。」

「我看你会一口咬定说他到这儿来之前你们根本不认识,他到这么个偏僻的地方来待着真是怪事,不是吗?」

「比梅特卡夫少校和和波义耳太太到这儿来还怪吗?」

「是,是这样。我经常看到书里写着,唠唠叨叨的疯子对女人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这话看来不假。你是怎样认识他的?你们俩的这种关系有多久了?」

「你简直发疯了,贾尔斯。克里斯多佛.雷恩到这儿来以前我根本没见过他。」

「你两天前没到伦敦去约他,假装陌生人来这儿和你会面吗?」

「你知道得很清楚,贾尔斯,我有好几个星期没有去伦敦了。」

「你没有去?有意思!」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皮纹手套递过去,「这是你前天戴的一只手套吧,是不是?就是我到塞拉姆去买铁丝网那天戴的。」

「你到塞拉姆买铁丝那天,」莫莉直勾勾地看着他说:「是的,我出去时戴过这双手套。」

「你说你到村子里去,如果你只是到村子里,那手套里的这东西是什么?」

为了为难她,他从手套里掏出一张浅红色的电车票。

沉默了一会。

「你到伦敦去了?」贾尔斯说。

「好吧!」莫莉说着把下巴一扬。「我去伦敦了。」

「去会克里斯多佛.雷恩这家伙!」

「不,不是去会克里斯多佛。」

「那你去伦敦干吗?」

「现在,贾尔斯,」莫莉说道。「我不告诉你。」

「你是想留出点时间编个天衣无缝的故事!」

「我想,」莫莉说:「我恨你!」

「我不恨仇」贾尔斯慢腾腾地说道:「可是我有点希望我能恨你!我只感觉到我不了解你,我一点儿也不了解你。」

「我也是,」莫莉说道:「你你只是个陌生人。一个对我说谎……」

「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谎?」

莫莉笑了。「你以为我相信你买铁丝网那一套胡扯吗?那天你也在伦敦。」

「你看到我啦?」贾尔斯说:「你并没有充分信任我……」

「信任你?从此以后我谁也不信任。」

他们俩谁也没注意到厨房门轻轻地开了,巴拉维契尼轻轻地咳了一声。

「这么窘,」他低声说道。「我希望你们两个年轻人说话不要过头,夫妻吵嘴是常有的事!」

「夫妻吵嘴,」贾尔斯嘲笑地说道。「那倒好!」

「正是!正是!」巴拉维契尼说:「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自己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但是我是来告诉你们侦探长本人坚持要我们都到会客室里去。看起来他他有办法了。」巴拉维契尼低声笑着。「员警有线索了,是啊,经常都是那么说的。但是说到有办法嘛,我可很怀疑。我们这位特洛特侦探长毫无疑问是位积极苦干的官员。但是,我看没有多少脑子。」

「你去吧,贾尔斯,」莫莉说:「我要做饭。我不去特洛特侦探长也能行。」

「说起做饭,」巴拉维契尼连蹦带跳,敏捷地走到莫莉身旁。「你做过鸡肝、鹅肝夹火腿片和法国芥末的烤面包没有?」

「这些日子鹅肝不大见,」贾尔斯说:「走吧,巴拉维契尼。」

「亲爱的太太,要我留下来给你帮个忙吗?」

「巴拉维契尼,你到会客室去吧。」贾尔斯说道。

巴拉维契尼微微地笑了笑。

「你丈夫不放心你,这是十分自然的,他不要你和我单独待在一块儿。他害怕的是我对女人过於殷勤,而不是我开小差不光彩。我向压力让步吧!」他高雅地鞠了一躬,吻了吻自己的手指尖。

莫莉不安地说:「啊,巴拉维契尼先生,我相信。」

巴拉维契尼摇摇头。他对贾尔斯说:「你很精明,年轻人。没办法!我可以向你或者向办案的侦探长证明我不是杀人犯吗?不,不行。否定的东西是很难证明的。」

他愉快地哼着小曲儿。

莫莉害怕了。「巴拉维契尼先生,求求你别哼这个可怕的曲调。」

「《三只瞎老鼠》是这个曲调儿!这个曲调儿已经印进我的脑子里了。现在回味一下,这是一首讨厌的小韵文诗。一点也不好。可是孩子们喜欢讨厌的东西。你也许注意到了吧?这首韵文诗是道地的英国情调农村情调,冷酷的英国乡村情况。『她用餐刀割掉了它们的尾巴。』当然孩子们会喜欢,我可以向你谈谈孩子们──」

「请别谈了,」莫莉胆怯地说:「我看你已经够残酷的了。」她的声音歇斯底里地提高了。

「你笑呀笑呀,你像猫玩耗子那样玩……」

她笑了起来。

「沉住气,莫莉,」贾尔斯说:「走吧!我们一道进会客室。特洛特快不耐烦了。做饭就别管它了。吃的事小,凶杀事大!」

「我碍难赞同,」巴拉维契尼用小步一蹦一跳跟着他们走进时说道。「常言道,这个该死的家伙吃的是称心如意的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