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 / 2)

莫莉感到心越来越快。正如巴拉维契尼说的,这个曲很古怪,老是萦绕在你的心头,怪可怕的。如果成年人学会这个曲调,它就有令人毛骨悚然的那种稚气的不可理解的悲悯感。楼上卧室传来了用口哨吹的非常低微的同一个曲调,巴拉维契尼在扮演克里斯多佛.雷恩的角色。

突然隔壁图书室里的收音机响了,一定是特洛特打开的,那么他是在扮演波义耳太太的角色了。

可是为什么呢?这一切是什么意思?老鼠夹子放在哪儿?是有一个老鼠夹子的,这她心里有数。

一阵凉气吹过她的背脊,她突然转过头来,门肯定是打开了不,屋子是空空的。

可是她一下子感到心里发毛害怕了,要是有人进来怎么办?如果巴拉维契尼蹦进门来,蹦到钢琴旁,那细长的手指抓住她一扭……

莫莉心里出现了这样的念头:「你这是在为你奏送葬进行曲,亲爱的太太,一种幸福的想法。」彷佛是有人进来对她这样说,真是胡思乱想,别发傻,别瞎想一气。而且,你明明听到他在上面吹口哨!他一样地可以听到你在弹琴呀!

当她想到这里的时候,她的手指差点儿从钢琴上收回来了。听不到巴拉维契尼吹口哨了,难道这就是老鼠夹子吗?也许可能巴拉维契尼根本就没有吹口哨?他根本没有在会客室,而是在图书室里。他是在图书室里勒死波义耳太太的。

当特洛特安排她弹琴时,他是非常、非常生气的。他强调说弹琴时琴声要很低。当然,他强调这么做是希望琴声低得屋外连听也听不到。因为如果上次没听到的人这次听到了,那样一来,特洛特就得到他所要抓住说谎的人。

会客室的门开了,敏感地预料这会是巴拉维契尼的莫莉差点儿尖声喊叫起来。但是进来的是特洛特侦探长。他进来那一刻,她刚把那个曲调重复弹完了第三次。

「谢谢你,戴维斯太太。」他说。

他看上去极其满意,态度轻松、自信。

莫莉从键盘上把手收回来。「你得到你要的了吗?」

「是的,得到了!」他的声音是兴高采烈的。「我要找的人一点儿不差地找到了。」

「哪一个?是谁?」

「你不知道吗?戴维斯太太?嘿,不那么困难就找到了。顺便说一句,如果我可以这样说的话,你也太傻了。你让我去追猎第三个牺牲者,其结果,使你自己处於非常危险的境地。」

「我?我不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对我不老实,戴维斯太太,你想瞒过我,就像波义耳太太想瞒过我一样。」

「我不明白。」

「啊,不,你明白。喏,当我第一次提到隆立治农场案件时,你完全知道整个真象。啊,是的,你知道的,你心里慌乱。而且你确知波义耳太太是这一带的善后安置官员。你同她都是这一带的人。所以当我思索第三个牺牲者大概是谁时,我立即选定了你。你表现出对隆里治农场的事情有第一手消息的样子。你明白,我们警察不像外表看上去那样蠢。」

莫莉低声说:「你不懂得,我不想回忆它。」

「我可以理解。」他的声音变了一点。「你的闺名叫温赖特,是不是?」

「是的。」

「而且你只比你打扮的稍稍老一点点。一九四○年,当那件事发生时,你是阿贝维尔学校的教师。」

「不是!」

「你是的,戴维斯太太。」

「我告诉你我不是。」

「死去的那个孩子曾设法寄了一封信给你,他偷到一张邮票,那封信是求助的,求他的仁慈的老师的帮忙。学生为什么不来上学,老师有责任弄清楚。你没有去弄清楚。你不答理这个可怜的小鬼的信。」

「住口!」莫莉的面颊在发烧。「你说的是我姊姊,她是小学校长。而且她没有不答理他的信。她病了害肺炎,直到那个孩子死后她才看到那封信。那封信使她非常非常难过,她是个特别敏感的人。可这不是她的过失,由於这件事使她那么伤心,所以这件事一提起来我也就受不了。它对我一直像一个恶梦。」

莫莉伸手去蒙住眼睛,当她放下手来时,特洛特盯着她。

他低声说道:「那么说是你姊姊。哦,毕竟……」他突然古怪地微微一笑,「那没多大关系,是不是?你姊姊我弟弟……」他从口袋里掏出个什么东西。现在他在微笑,笑得非常得意。

莫莉看着他手里的东西。「我一向认为员警是不带枪的。」她说道。

「员警是不带枪的,」这个青年人说道。他继续说下去,「可是你瞧,戴维斯太太,我不是员警。我是吉姆,乔治的哥哥。因为我从村子里打电话说特洛特侦探长就要到来,你就以为我是员警了。后来,我一到这儿就把电话线从房子外面剪断了,这样你就没法给警察局回电话。」

莫莉瞪眼看着他。手枪现在是对着她了。

「别动,戴维斯太太,也别喊叫,否则我就开枪。」

他依旧微笑着。莫莉发现他微笑时还是带着孩子气,说话声音也仍然带着童音。

「是的,」他说:「我是乔治的哥哥。乔治在隆里治农场死去了。那个万恶的女人把我们送到那儿去,那个农场女主人对我们冷酷无情,而你呐,不愿帮助我们三只小瞎老鼠。我那时说过,等我长大了我要把你们三人统统杀死。我说话算数。从那时起我就一直在想着。」

他突然皱了皱眉头。「在军队里他们找了我不少麻烦,医生总是问这问那的,我不得不走开。我怕他们阻止我去干我要干的事情。但是现在我长大了,成年了,可以干我要干的了。」

莫莉控制着自己。她对自己说:同他谈话,使他分心。

「可是,吉姆,你听着,」她说道。「你想平安无事地逃走是办不到的。」

他的脸蒙上了一道阴云。「有人把我的雪橇藏了,找不到了。」他笑着说:「但是,我敢说没事儿。这是你丈夫的手枪,是我从抽屉里拿出来的。我想人们会认为是他枪杀了你的。管他的,我不在乎。很滑稽,一切都这样。乔装打扮!伦敦那个女人,她认出我当时的脸色!今天早晨那个愚蠢的女人!」

他点着头。

明显地,飘来了有恐怖作用的口哨声,有人在吹《三只瞎老鼠》的调子。

特洛特一楞,手枪摇晃了一下,一个声音叫道:「趴下,戴维斯太太!」

梅特卡夫少校从门旁沙发后藏身的地方站起来向特洛特扑过去时,莫莉伏倒在地板上。

手枪打响了子弹,打在已故的艾默莉小姐非常心爱的一幅多少有点低劣的油画上。

没一会儿,一阵子大乱,贾尔斯冲了进来,后面跟着克里斯多佛和巴拉维契尼。

梅特卡夫少校牢牢地逮住了特洛特,用简短的的爆发式的口气说道:

「我是在你弹琴时进来的我躲在沙发后面。我从一开始就注意他了──那就是说,我知道他不是警官,我是警官,但纳警长。我们同梅特卡夫商妥由我来冒充他。伦敦员警厅认为应该立刻派人来。现在,小伙子……」他对现在已驯服的特洛特说道:「跟我走吧!没人会伤害你的,没事儿,我们会照顾你的。」

这个面色黝黑的年轻人稚气而可怜地问道:「乔治不会生我的气吗?」

梅特卡夫说道:「不会的。」

贾尔斯走过来时,梅特卡夫对贾尔斯嘟囔说:「可怜的家伙,发狂了!」

他们一块走出去,巴拉维契尼碰了碰雷恩的胳臂。

「我的朋友,您呐!」他说道。「也跟我走吧!」

只剩下贾尔斯和莫莉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随后,他们拥抱了。

「亲爱的,」贾尔斯说道。「你肯定他没有伤了你吗?」

「没有,没有,我很好,贾尔斯,我都吓糊涂了。我差点认为……那天你到伦敦去干什么啊?」

「亲爱的,我去买明天用的结婚一周年纪念的礼物,我不想让你知道。」

「巧极了!我也是到伦敦去买明天用的结婚周年纪念礼物,我也不要你知道。」

「那个发神经病的蠢驴使我妒嫉得要死,我必定发疯了。原谅我,亲爱的。」

门开了,巴拉维契尼还是以他那山羊式地一蹦一跳地走了进来。他满面笑容。

「打断你们的和解了,多迷人的场面但是,可惜,我得告别了。一辆警察局的吉普已经想办法开来了,我要说服他们让我搭他们的车子。」他弯腰对莫莉神秘地低语说:「不久的将来我可能会碰到一些困难,但我相信我能够自己处理的。如果你收到一只箱子装的是一只鹅,或者说是一只火鸡,几个鹅肝罐头,一只火腿,几双尼龙袜子,是吧?那时你明白是我送给一位非常迷人的太太的。戴维斯先生,我的支票在大厅桌子上。」

他吻了吻莫莉的手,蹦跳着走到门口。

「尼龙?」莫莉喃喃地说:「鹅肝?巴拉维契尼先生是谁?圣诞老人?」

「我想是黑市作风。」贾尔斯说。

克里斯多佛.雷恩羞怯地探进头来。「亲爱的两位,」他说道。「我希望没有打扰你们,可是厨房里有烧焦的怪味,我去弄一弄好吗?」

莫莉苦恼地叫了一声:「我的馅饼!」就奔出了屋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