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说得很清楚了,亨利。」汤美说:「五先令给你。快来,裘尼斯,我们一定要找到那份电报才好。」
他们急忙奔上楼。门上还留着她的钥匙。房间里的情形和她离去时一样。壁炉里有一个纸团。汤美把它拆开,摊平了。
电报上这样写着:「事情大有进展,即来。约克谢,艾伯莱,摩脱屋──汤美。」
他们两个面面相觑,怔呆了。裘尼斯首先开腔说:「汤美,不是你发的电报?」
「当然不是我发的。这是什么意思呢?」
「我猜想,事情糟糕了。」裘尼斯冷静地说:「他们抓到她了。」
「什么?」
「当然是这么一回事──他们冒签你的名字。她像头羔羊般,投进了虎口。」
「天啊!我们该怎么办?」
「这有得我们忙的了。去追寻她!快!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她没把这份电报带走,真太幸运了。如果她带走了,我们可能永远也没法找到她了。现在我们要尽快行动,那张火车时刻表和旅行地图在什么地方?」
裘尼斯的一股干劲起了效用。没有了他,汤美在决定好计划,采取行动前,可能会坐下来把事情考虑个半小时之久。有了他,免不了要赶紧了。
裘尼斯诅咒嘀咕过几句后,他把火车时刻表和旅行地图递给了汤美。
「在这里,约克谢,艾伯莱。从金.克鲁司,或是圣庞克斯。(这小孩一定弄错了。是金.克鲁司,而不是却宁.克鲁司。)她搭的是十二点五十分那班火车。二点十分有一班火车,不过已开走了。下一班是三点二十分。慢车。」
「坐汽车去怎样?」
汤美摇着头。「如果你喜欢,你就驾着车子去吧。不过,我想我们最好还是坐火车去。要紧的是要保持镇静。」
裘尼斯在叫苦了。「这样也好。不过,我一想到那个天真年轻的女孩子身陷危境,就感到急躁起来!」
汤美木然地在点头。他正在沉思。一会儿他说:「我说,裘尼斯,他们这样骗她去,干嘛呢?」
「呃,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是说,我不认为他们抓了她,会对她有任何的伤害。」汤美在解释,边在皱眉蹙额地沉思。「她只是个人质罢了,不会有立即的危险。因为如果我们对任何事有了行动,她对他们就大有用处了。只要他们抓住她,他们就控制了我们,明白了吗?」
「没错,」裘尼斯想着说:「你说的对。」
「还有,」汤美接着说:「我对杜本丝非常有信心。」
这是一次令人疲累的旅程,停了不少站点,车子上挤满了人。他们换过两次车,一次在康卡斯脱,另一次在一处小站。艾伯莱是个荒僻的小车站。只有一个站务员。汤美问他:「你能告诉我,到摩脱屋怎样走吗?」
「摩脱屋?从这里过去,相当远喔。你是说,濒海的那幢大房子吗?」
汤美硬着头皮说是。听了这人唠唠叨叨的指点后,他们高兴地离开了这小车站。天开始下起雨来,他们翻起衣领,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在这条泥泞的土路上。突然汤美停了下来。
「等一会,」他又跑回车站,抓着这站务员问:「请问,你可记得,有没有一个年轻小姐,坐了早先一班十二点五十分,从伦敦开来的火车?她可能问过你到摩脱屋的路。」
他尽可能地描述杜本丝的模样,可是这站务员一直在摇头。那班火车有好几个人下车呢。他记不得有这么一个年轻小姐了。不过他非常肯定,没有人问过他到摩脱屋的路。
汤美又回到裘尼斯身旁,向他解释。失望像铅一般沉重地压在他身上。他相信,这样找下去,不会有结果。敌人已领先三个多小时了。对勃朗来说,三个小时已尽够了。他不会理会那封电报有没有被发现的可能。
路好像永无止境似的。他们一度转错了路,偏离要走的方向,走了大约半哩的路程。有个小孩告诉他们说,摩脱屋就在第二个转弯的地方时,时间已过了七点。
一扇生锈的铁门,凄凉地挨着铰链在晃动。车道上积满厚厚一层的树叶。这地方的气氛,使两人的心里起了一阵寒意。他们走在这条荒凉的车道上,树叶减慢了他们的脚步,阳光又被掩蔽了,像是走进阴森的地狱。头上的树叶拍拍作响,显出一股哀伤气氛。偶尔有一张潮湿的树叶,毫无声息地飘落下来,碰触到他们脸上,那种冰冰凉凉的感觉,使他们吓了一跳。
转过这条车道时,他们见到了这幢房屋。它也一样荒凉和空洞。百叶窗都拉上了。门前石阶上,长满着苔藓。杜本丝真会被引诱到这样荒芜的地点来吗?这似乎是令人难以相信的事。这条路看来已有好几个月,没有人类走过的足迹了。
裘尼斯急着去拉生锈门铃的把手,响出一阵刺耳的铃声,在里面激荡起空洞的回声。没听到有人走来开门的声音。他们接连拉了好几遍。可是,仍没见到有人影。於是他们绕着屋子走了一圈。周围静悄悄的,百叶窗关得紧紧的。如果他们能相信自己的一双眼睛的话,这场所准是空的了。
「完了。」裘尼斯说。
他们慢步折回大门口。
「邻近必定有村庄。」裘尼斯说:「我们还是到那里去问问看。他们也许会知道最近是不是有人来过。」
「好啊,这主意倒不错。」
他们不一会走到一处小村庄。在村庄郊外,他们遇到一个摇晃着一袋工具的工人,汤美拦住他问:「请问摩脱屋怎么走?」
「摩脱屋吗?那里没人住啊,已空了许多年了。如果你们想去看看,斯惠纳太太有钥匙──她就住在邮局隔壁。」
汤美谢过他。他们立刻找到了。这是一家糖果和杂货店,一边是邮局。他们去敲门。一个穿着干净,样子健壮的女人,来开了门,她爽快地掏出了钥匙。
「但我不知道这个地方适不适合你们住,先生。需要大事装修一番才行,天花板全部都裂开了,可能要花上一笔可观的钱喔。」
「谢谢你。」汤美高兴地说:「我敢说这屋子快要被淘汰掉了,可是目前房子也不容易找。」
「你这么说没错,」这女人愉快地说:「我女儿和我女婿正在找合适的屋子,我不知道要找多久呢。先生,时间太晚了,你们看不清楚的。还是等明天怎样?」
「没关系,今晚我们只要去看一下。我们没到此地前迷了路,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地方可以过夜的?」
她感觉有点冲疑。
「有家叫约克谢.阿姆的地方。不过,那不像你们两位先生住的地方。」
「哦,这就好极了。谢谢你。我想再请问一下,今天有没有一位年轻小姐,到你这里来看过房子?」
女的在摇头。「有好久没有人来过这里了呢!」
「谢谢你。」
他们重又折回摩脱屋。大门仍在摇晃着,声音显得更响了。裘尼斯划亮了一支火柴,仔细在察看地板。然后他在摇头了。
「我敢说,没有人来过此地。你看这尘垢积得多么厚,却没见到一丝足迹。」
他们在这幢荒凉屋子里徘徊。到处一样,积着厚厚一层尘垢,显然没有人来过。
「我明白了,」裘尼斯说:「我不相信,杜本丝到此地来过。」
「她一定来过的。」
裘尼斯摇着头,没再说什么。
「我们明天再来看吧,」汤美说:「也许,白天会看得更清楚一点。」
第二天早上,他们又去看了一次。勉强得到一个结论。就是这幢房屋,已相当久没有人来过了。如果不是由於汤美幸运的发现,他们也许要走掉了。就在他们折回到大门时,汤美突然大叫一声,停住脚步,从枯了的树叶堆里捡起一件东西,伸手递给裘尼斯看。这是一枚金质小饰针。
「是杜本丝的!」
「你能肯定吗?」
「绝对肯定。我常看到她别着的。」
裘尼斯深呼吸了一下。
「我猜想,是这样的情形没错,她应该到过此地。我们可以拿那家旅店当做总部,在此地附近到处问问,直到我们找到她为止。一定是有人见过她的。」
他们立刻开始活动起来了。两人分工合作,结果一样──没有人在邻近看到过杜本丝这样的人。他们受到了挫折,但还没气馁。最后他们改变了策略。杜本丝待在摩脱屋附近应该时间很短,这表示她一定是坐车子来的。他们便又去探问那天有没有人在摩脱屋附近看见一部车子停过?他们仍旧没有得到一点结果。
裘尼斯打电话到镇上,叫来他自己的车子。每天他们毫不气馁地到附近搜寻。他们看到了一部灰色轿车,便抱着极大希望,跟踪到老远的地方去,结果是失望而回。
每天他们出去搜寻一次。裘尼斯像一头被牵着走的猎狗,追踪着微弱的线索。每一部驶过村上的车辆,都被跟踪过了。他逼着这些车主们,接受他反覆盘问、察看。他这样每做一次,跟着就道歉一次。凡是遇到他的人,就得自认霉气一次。他在平息这些人的愤慨时,很少失败过。日子一天天过去了,还是没找到杜本丝的踪迹。这些诱拐她的人,计划得倒是这么巧妙,这女孩子确是行踪不明了。
另一种想法,使汤美心里感到好痛苦。
「你知道我们到此地有多久了?」一天早上,他们面对面用早餐时,他问裘尼斯:「已有一个星期啦!我们再也不会找到她了。下个星期天,就是二十九日这天了!」
「糟糕!」裘尼斯想着说:「我几乎把二十九日这天忘了。我只想到杜本丝,其他什么也没想到。」
「我也一样。不过至少我还没忘记二十九日这天。不过这比起我们寻找杜本丝的事,也不见得有多重要了。今天二十三日,时间越来越急迫了。如果我们能找到她,便一定要在二十九日以前找到她──过后她就完了──扣留她做人质的这出戏,到时候就要结束了。我觉得一开头,我们就大错特错。我们只是在白蹧蹋时间,并没有得到一点结果。」
「我还和你在一起呢。我们可算是一对笨伯。嘴里塞满一大口东西,却吞不下去。我不想再做傻瓜了!」
「怎么说?」
「我说,现在还是像一星期前,事情刚发生一样。我们立刻回到伦敦去,把这件事,交给你们英国警方去办。我们妄想自己做侦探。做侦探!这真再笨也没有了!我玩完啦!我已受够了。让苏格兰警场替我去找吧。」
「你说得有理,」汤美吞吞吐吐地说:「但愿上帝立刻把我们送回到那里。」
「不能再耽误了。我们真像两个孩童,在玩兜圈子把戏。现在我只好到苏格兰警场,登门求教了。我猜测,我们到底比不上那班职业上的行家。喂,你要和我一起去么?」
汤美在摇头。「一齐去有什么用呢?我们当中有一个人去就够了。我可以留在此地,再做一次搜寻,也许会有所发现呢。一个人对事情的发展是难以逆料的。」
「好,那么再见啦。不要多久,我会陪着几名督察回来的。我会请他们尽最大的力量。」
不过,事情的发展,并不像裘尼斯原先计划那样。这天稍晚的时候,汤美接到了一份电报:「速来曼彻斯特,米德兰旅馆见面。有重大消息。裘尼斯。」
这晚七点半时,汤美搭车到了那里。裘尼斯正等在月台上。
「我猜想,你接到了我的电报,一定会搭这班火车的。」
汤美抓紧他的手臂。「什么事?你找到了杜本丝?」
裘尼斯摇头。「没有。不过,我在伦敦找到了这件东西在等着我,是刚到的。」
他把一份电报递给汤美。他睁大了一双眼睛。
「找到了珍妮.芬恩。即来曼彻斯特,米德兰旅馆──皮尔.艾奇顿。」
裘尼斯取回了电报,折起来。「奇怪,」他想着说:「我以为律师那家伙已溜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