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必须把它写下来。
我必须说出来。
葬礼结束了。我和茱迪思促膝而坐,试图为未来绘制一些蓝图。
她说:
「可是,亲爱的爸爸,你知道,我到时候不会在这里。」
「不在这里?」
「我不会留在英国。」
我瞪着她。
「爸爸,过去我一直不想告诉你。我不想让你烦上加烦。不过,现在你非知道不可了,我希望你别太介意。你知道,我要去非洲,和富兰克林医生一道去。」
我的火气立刻爆发。这是不可能的,她不能做这种事,任谁都会说闲话。在英国当他的助手,尤其是他妻子还活着的时候是一回事;可是跟他远走海外到非洲去,那是另一回事。办不到,我绝对不允许。茱迪思说什么也不能这样做!
她没有打断我。她让我把话讲完,接着淡然一笑。
「可是,最亲爱的爸爸,」她说。「我不会以他的助手身份去,我会是他的妻子。」
我彷佛五雷轰顶。我结巴着说:
「那么亚,亚勒敦是怎么回事?」
她露出好笑的神情。
「根本没有那回事。要不是你让我那么生气,我本来会告诉你的。更何况,我也希望你──呃,继续那么想下去。我不想让你知道是约翰。」
「可是,有天晚上我看见他吻你──在高坡上。」
她不耐烦地说:
「噢,大概是吧。那天晚上我心情坏透了。这种事常有,你该了解吧?」
我说:
「你不可以那么快就跟富兰克林结婚。」
「可以,我可以。我想和他一起远走国外,而且你刚才不是自己也说,这样容易些。我们没什么好等的。」
茱迪思和富兰克林。富兰克林和茱迪思。
你能了解当时闪进我脑际的念头吗?那些想法潜藏在我心底已有一段时日了。
茱迪思手上拿着一个瓶手;茱迪思以激动的声音宣称:无用的生命应该让位给有用的生命。这就是茱迪思,我挚爱而白罗也深爱的茱迪思。诺顿看到的那两人,难道是茱迪思和富兰克林?可是,如果真是他们……不,这不可能是真的。不会是茱迪思。富兰克林倒是有可能,他是个怪人,一个冷酷无情的人,一旦打定主意要杀人,他会一次又一次地下手。
白罗愿意找富兰克林替他看病。
为什么?那天上午他对富兰克林说了什么?
不会是茱迪思。不会是我那可爱的、严肃的小女儿茱迪思。
可是,白罗的神情多么怪异。听听他说的那句话:
「你可能会情愿那些暗示并没有让你发现真相。你会说:『鸣铃落幕──到此为止吧。』」
我突然灵光一闪,有了一个新想法。简直荒谬绝伦!异想天开!所谓X的故事会不会全是凭空捏造出来的呢?白罗到史岱尔庄来,会不会是因为担心富兰克林的家庭会出现一场悲剧?他是来监视茱迪思的吗?X的故事会不会全是杜撰,只是一个烟幕,所以他才守口如瓶,抵死也不肯对我透露一点口风?
而这场悲剧的核心人物会不会就是茱迪思,我的女儿?
奥赛罗!富兰克林太太出事的那晚,我从书架上抽出来的书就是《奥赛罗》。难道这就是线索?
不是有人说过,那天晚上茱迪思看来就像那个和她同名的女子在割掉荷罗孚尼脑袋之前的模样。茱迪思……难道那时她心中已存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