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天顶市,四位工会的职员正在协商,是否城市周围百哩内一万二千名煤矿工人该举行罢工。其中,一位像是个暴躁而成功的杂货商人,一位北方佬木匠,一位苏打水店员,另外一位是俄裔犹太演员。这位俄裔犹太佬搬弄了许多考茨基、吉尼·戴贝斯,和亚伯拉罕·林肯的名言。
就在此时,一个共和军的老兵死了。内战后,他即到一个农场耕田,这农场现在隶属天顶市行政区内,过去是最早的开垦地。他从未搭过汽车,从未见过浴缸,从未读过什么书,除了圣经,马戛菲的教育读物,和宗教性小册子;他相信地球是平的,英国是迷失了,的十个犹太部落,而美国是个民主国家。
就在此时,天顶市派拉蒙牵引机公司的钢铁水泥之乡,夜班工人在忙碌地为波兰军队的订单赶工。营营营营的声音,像一万只蜂,怒飞过似火山的大窗子,探照灯逡巡在以煤渣划界的工作场、辙车道,以及武装巡逻的守卫上。
在此时,麦克·曼笛正完成一次布道会。曼笛先生,杰出的旅行传道士,是美国众人皆知的基督新教派权威人士,一度是个职业拳击手。撒旦也无能和他公平交易。作为一个职业拳击手,他并无多大成就,除了弄歪鼻子,学些有名的用语和舞台花招。作为上帝的仆人,则一直获利多多了。他即将退休,积存了一笔财产。这行业一向是蛮好赚的,因为,拿他最近这一次演说来瞧瞧就清楚了,「启示者曼笛先生,证明他是一位有力的先知,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救赎的推销员,经由这最有效率最经济的宗教组织,精神新生的一般规费可以降价到空前的最低标准。他已经使二十万迷失的、无知的灵魂得救,平均每人的花费不超过十块钱。」
美国诸大城市中,只有天顶市急於向麦克·曼笛和他的专家救赎小组谦卑地承认自己的罪恶。城内最进步的团体一致同意邀请他——乔治·福·巴比特先生也曾一度在拥护者俱乐部的演说中赞扬他。然则,仍有一些反对的意见,来自某某主教派和公理派的牧师,曼笛先生优雅地称这些叛教者为「一群只配洗碗的牧师,聊无热血活力,一帮穷诉苦者,该让他们的裤管膝上多沾些灰尘,皮包骨的胸上再长些毛。」这些反对的意见终於被压服了,因为商会的秘书在某制造商委员会中报告,在他到过的每一个城市里,曼笛先生让工人的心思从工资工时上转到更高贵的事物,如此则可避免罢工。曼笛先生立即被邀请了。
四千元基金,早经认签妥当;在该区的露天广场上,建立一座麦克·曼笛的临时礼拜堂,可容纳一万五千人。在此,这位先知这般总结了他的信息:
「在这个城市,有许多伶俐的大学教授,一些猛灌茶的笨蛋,说,我是个粗鲁的家伙,一个绝对错不了的杂种,我的历史知识一点也不怎么样。噢,真是一帮长满羊毛胡须的书蝨子,竟以为他们比万能的上帝懂得更多,宁喜那一大堆野蛮的科学和猥亵的德国佬的评论,却不喜欢上帝真朴的世界。噢,真是一帮漂亮的花花大少,讨厌的、吮着棒棒糖的婴孩,肉饼脸,异教徒,啤酒喝过头的小人,老喜欢让他们肮脏的狗嘴乱放屁,鬼叫说麦克·曼笛是粗人,谈吐愚昧。那些小狗现在又乱吠了,说我是作福音秀的猪,我在里头搞钱。够了,现在给我注意听着,人哪!我要给那些鸟蛋一个机会!他们可以站出来,当面告诉我,我是个呆瓜、骗子、土头土脑的人!只要他们敢——他们敢!——如果那些喝得醉醺醺的骗子想要突袭麦克,却挨了一下燃烧着上帝的正义的重拳,可别惊吓得昏倒啦!唷,来吧,人哪!是谁说的?谁说麦克·曼笛是个虚张声势,老是呀呵呵的人?哼?我怎么没看见什么人站出来?算啦,你们就呆在那儿吧!现在,我想,这城内的男人不会再听一切从围栅后面传来的乱吠乱嗥了;我想,你们不会再听那些吹毛求疵、乱批评、乱反对、乱抱怨、乱侃乱吹的家伙了;你们全都进来,带着所有你们拥有的每一分精神和崇敬,一齐来拥护耶稣基督,和他永恒的慈悲与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