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干涉我的事?」
「噢,保罗,别那么说!我没有干涉什么事。我是多么高兴看到你这个丑老头,所以我只是过去打招呼问好。」
「好,我就是不想有任何人跟着我到处转,试着监视我。我要站在哪儿就站在哪儿!」
「噢,老天,我不是——」
「我不喜欢你看梅·阿诺德时的那副样子,或者你谈话时那样傲慢。」
「好罗,你说得不错,那时我就是那个样子!如果你认为我是好管闲事的人,那么我就管定罗!我不晓得谁是你的梅·阿诺德,不过,我可他妈的十分清楚,你和她不是谈什么屋顶建材的事,不,也不是谈什么小提琴演奏!如果你不为你自己作点道德上的考虑,你也应该考虑一下你在社会上的身份地位。你就想那样乱晃乱荡罗,张口凝视女人眼睛的模样,就像个害相思病的小狗!我可以谅解一个人偶尔犯错,不过,我可不赞成一个像你我这么亲密的人,开始走上歪路,背着他的妻子鬼鬼祟祟的,即使像姞拉那样的疯婆子,偷偷地去追逐女人——」
「喔,你就是个道德完美的小丈夫了?」
「我是的,老天有眼!自从我结婚后,除了蜜拉外,我从未注视过任何女人——事实上——我以后也决不会!我可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不贞的事。那不值得的。难道你看不出来吗?老友,那只会令姞拉更暴躁罢了?」
保罗脱掉上衣,态度有点软化了,他把沾满雪珠的外套丢在地板上,弯身坐在脆弱的藤椅内。「噢,你是个好吹牛皮的老家伙,关於道德你懂得比妲卡还少,但是你是对的,乔其。不过,你不了解那——我是受够啦。我无法再忍受姞拉的尖刻。她一口咬定我是个恶人,而——经常的审问、折磨。她从中取乐。那是一种游戏,要看看她能令我多痛苦。而我,不是到处找些小安慰,任何安慰,就是故意做些更坏的事。现在,这位阿诺德女士,虽不怎样年轻,可是她是个好女人,她了解别人,再说,她也有自己的烦恼。」
「是罗!我猜,她是那种丈夫‘不能了解她’的中年妇人罗!」
「我不知道。也许是吧。她丈夫在战争中阵亡了。」
巴比特笨拙地站起身来,站在保罗身旁,轻拍着他的肩膀,弄出一些柔和的带歉意的声音。
「真的,乔治,她是个蛮好的女人,她过去也曾失意痛苦过一阵子。我们彼此鼓励对方。我们彼此告诉对方说,我们是世上最好的一对。也许我们并不真的相信这话,可是这却帮助你拥有某个人,你可以十分单纯地跟她相处,而不需要所有这种讨论啦——解释啦——!」
「你目前就这么办罗?」
「这还不够!还要进一步!就是这样!」
「哦,我不——我无法说我喜欢这件事,不过——」他胸中突然涌上一种感情,这感情令他觉得自己是伟大而宽宏大量的了。「这一点也不关我的事!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如果有什么事我能效劳的。」
「也许有吧。从亚克隆转来姞拉的信,从信中我判断她正怀疑我为什么在外头待这么久。她很容易就可以跟踪我,追到芝加哥来,冲入旅馆的餐厅,在众人面前对我大吼大叫。」
「我会应付姞拉。我回天顶市后,会给她编个好听的故事。」
「我不知道——我不认为你会做得好。你是个好人,可是我不认为外交手腕是你的特长。」巴比特看来自尊受损了,随后现出一副懊恼的模样。「我指的是与女人打交道!跟女人打交道,我是指这个。当然,生意上的手腕谁也要逊你一筹,可是我指的是女人。姞拉也许会咒一大堆粗话,可是她十分精明。她很快就会知道那是你编的故事。」
「好吧,算了,不过——」巴比特对於不能当个秘密使者直感到难过。保罗安慰说:
「当然啦,也许你可以告诉她你到过亚克隆,而且在那儿碰见我。」
「哦,当然可以罗,你说得对——我当然得绕一趟亚克隆去看一下那儿的糖果业罗?不是吗?而且我这么快就得离开那儿先赶回家来,是多么遗憾呀?是不是一般人都会感到这种遗憾?我就这样说了!我会说那可真是他妈的遗憾罗!」
「真不错。可是,看在荣耀的主面上,别再在这故事上添加任何幻想的虚饰了。男人说谎时总试着编得太精巧,女人才因此起疑心。而且——让我们喝一杯吧,乔其。我有些琴酒和一点苦艾酒。」
保罗平常拒喝第二杯鸡尾酒的,现在第二杯、第三杯喝了起来。他眼眶变红了,言语结巴起来。他显得滑稽猥亵令人困窘。
在计程车里,巴比特难以相信地,发现自己的眼中泛满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