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话?!你敢肯定?!」
「当然!你想,我若不爱你,会到这儿来?」
「看着我!小伙子,我不要你用这种唬人的口气来跟我说话!」
「我才没有唬人呢。我只是——」以一种受到伤害有点孩子气的口吻说:「天哪,每个人在我以出乎内心的样子说话时老是说我蛮会唬人的!难道他们期望我说话像唱歌一样或者是?!」
「你那‘每个人’指的是谁啊?!你到底同多少个女孩子鬼混啊?!」
「给我仔细听着,你可别会错意!」
丹妮丝低声下气地说:「我知道,亲爱的,我只是开你的玩笑罢了。我也知道那不是傲慢唬人——只是因为你累了。原谅我的不是吧。但是告诉我你爱我,说啊!」
「我爱你……当然爱你。」
「是啊,你爱我!」嘲讽地说。
「喔,亲爱的,我并不想太失态,可是——我是如此的孤独。我觉得好没用。没有人需要我,我不能为别人做些什么事,你知道,亲爱的,我一向都是很积极的——假如有什么事情让我做的话,我还是能做的。而且我还年轻,不是吗?我不是个老家伙!我并不老迈、愚蠢,不是吗?」
她必须给他信心。她抚弄着他的头发,而他又得装出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他感到不耐烦。他想要逃到一个粗犷、稳健、不带感情的男人世界里去。
透过那双窍细、爱抚的手,她可能从他不舒服的耸肩中知道了一些事情。於是,她离开他——他有如释重担的解脱感——她拉了一张板坐凳在他的脚边,以一种楚楚可怜的神情看着他。但是,如许多男人一样,这种像小狗般摇尾乞怜,像小孩子一样畏缩的可怜样,非但不能挑起他们一丝怜悯,相反的是一种残暴的冷酷,所以丹妮丝这种模样徒然惹他心烦。现在,在他眼中的她真是变成一个中年,即将垂老的女人。尽管他不愿这么想,可是这些念头不停地在他脑中奔腾。「她已经老了。」他畏缩了。的确是老了!他注意到丹妮丝下巴、眼底和手腕的皮肤,已经逐渐地从光滑弹性而变成细如蜘蛛网的皱纹。她那细致的脖子刹那间好像变得像橡皮抆屑一般粗糙。老!她还比自己小上好几岁呢,然而,用这种渴慕的眼光来看实在令人作呕欲吐了!那双湿润的眼睛就像——他耸耸肩,就像他自己的姑妈在对他求爱一样。
他的内心在挣扎着:「我已经不想再愚蠢的虚掷光阴了。我要和她一刀两断。她真是个不错的女人,我不能伤害她,不过长痛不如短痛来得好!现在就跟她断了,像动个漂亮的手术一样。」他站起来,他说得很诚恳。基於自尊,他向她证实,也向自己保证,分手是她的错。
「我想,今晚也许该到此为止了。但说真的,甜心,当我在外办事不在这里时,你要比平常更精敏一点才好,安静地等我回来。你懂吗,亲爱的,当你打电话叫我来时,我——就像一般笨男人那样——我有想抗拒的想法?听着,亲爱的,现在我必须走了——」
「不想再坐一回,亲爱的,不坐了吗?」
「嗯!马上要走了!而且,将来也许还能再见面。」
「你是什么意思,亲爱的,‘将来也许’?难道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吗?喔,我真好难过!」
他很果断地戴上手套。「没有,祝福你,你没做错什么。」他说:「你还是像以前那么好。但只是——老天,你该知道这世上我还得做很多事情,我有生意要做,而且,也许你不相信,我很喜欢我的太太和孩子们呢!」然后他只能像个刽子手般的说下去。「我也想维持我们的友情,但是上帝啊!我却不能……经常到这里来——」
「喔,亲爱的,亲爱的,我不是一直告诉过你,你是绝对自由的。我只希望在你疲惫不堪,又想和我聊聊时到我这儿来,我只希望你要是高兴参加我们的派对……」
她是那么理智、那么讲理。因此他花了一个小时才脱身,带着那种什么事都还没有解决又什么事都已经妥当解决了的感觉离开丹妮丝。在一阵紧密寒冷的北风里,他叹口气说:「谢天谢地,这关算是过了!可怜的丹妮丝,可怜的好丹妮丝,可是!一切都过去了。错不了的!我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