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虎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回来了,她的耳边偶尔掠过码头上修船的讯息,也许不久以后赵虎就要随船去江北了。一想到赵虎的离开,她就感到一阵慌乱,但愿那条船永远修不好,她想。柳柳整天心事重重的,她似乎感到自己也慢慢被她若有所失的神情感染了,心房常常莫名其妙地突突跳起来。
赵龙依旧天天晚上去酒坊打牌,早晨睁着血红的眼睛回到院中,在床上一直睡到天黑。秧田里的稗草都长到尺把高了,被雨水冲得铁硬的稻田已很久没有松过土,即使没有旱涝之灾,看上去秋后的收成也不会好。赵少忠对这一切从来不闻不问,他好像对所有的东西都丧失了兴趣。在这之前,他对子女的管教一直非常严厉,有时甚至过了头,赵龙六岁那年从地里偷了一只香瓜,被几个农妇追到屋里,赵少忠二话没说就揪住他的后衣襟将他拎了起来,重重地摔到了墙角的一架废旧的木犁上,赵龙在床上躺了三天后,开始尿出一股股的黑血。村里的郎中闻讯赶来,他检查了一遍赵龙的身体,显得束手无策:「将血止住倒是很容易,只是恐怕他以后会生不出孩子来。」每天晚上,翠婶将抓来的药煮熟后盛在一只夜壶里,让赵龙蹲在夜壶上,几天后,赵龙的肚皮被蒸气熏出了一个个大水泡,那个胀得像红红的辣椒似的东西终於慢慢消了肿。赵龙娶亲的那会儿,翠婶看着那个长得俊俏的外乡女子,总担心他们俩日后说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过了两季,猴子在一个春夜呱呱坠地,翠婶站在院中谛听着婴儿的哭声,心头悬着的一块石头才落了地。
天知道赵龙是怎么把他弄出来的,翠婶想。
出乎意料的是,赵少忠对这个日渐长大的孩子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兴趣,猴子过周岁的那天,村里的人都前来贺喜。三老倌看了一眼躺在摇篮里的婴孩,像是开玩笑似地说了一句:「这个野种长得倒蛮伶俐的。」
站在一边的赵少忠像是被雷击了一下,手里的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