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只是——」恐惧使我感到一阵窒息,像是有无数只蟋蟀堵在胸口。
「出乎意料。」他替我把话说完。
「是的。」
「你可以把手机从耳边移开。」
「没错。」
「我想谢谢你,」彼得竖起一根大拇指,朝一侧肩膀上方后面的餐厅门口用力一指,「为了那个。」
「不客气。」
「其实她挺聪明的。」
「你能这么想真是难能可贵。」
彼得扬了扬眉毛。
我也扬了扬眉毛作为回应。
「博伊德最近怎样?」我问。
「我常向它提起你。」
「我也很想它。」
「这只松狮犬也一样。想你想得发狂。」
「这种狗很能判断人的品性。」
「能注意到一些不被其他人赏识的可贵品质。」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於是干脆保持沉默。
彼得久久地端详着我的脸,一时间有些尴尬。
「我觉得你该过去了。」我说。
「我想也是。」
「我估计萨默要唠叨一晚了。」我笑着调侃道。
「或许也不是坏事。」彼得没有笑。
噢。天堂里的烦恼?我了解彼得。况且他的声音里似乎带有几分忧郁。
我回到餐厅,看到萨默身边有博蒂在陪伴。博蒂坐在椅子上,用爪子使劲拍打着萨默高举在它头顶上方来回摆动的餐巾。
我眯起眼睛盯着这个刚有新欢便背弃主人的小东西。
它也用猫咪特有的无辜眼神瞅着我。
「祝你们好运。」我说,一边目送他们走下门前台阶。
这是我的心里话。
他们刚走,我便打电话给拉拉比。他刚刚结束10 英里的跑步锻炼回到家里。
「我们停屍间有个叫伊莱·汉德的人吗?」
「据我所知没有。他是谁?」
我告诉他刚刚接到的那个电话。
整整30秒电话两头都没开腔。
「你不觉得——」拉拉比接过我的话,「它跟垃圾填埋场发现的那具屍体有关?」
「这是我的第一感觉。」
「我们怎么找到跟汉德有关的信息呢?」
「你有特工威廉姆斯的联系方式吗?」
「稍等。」
我听到对方咚的一声撂下话筒。稍后,拉拉比回来拿起话筒流利地报出一串号码。
「你觉得威廉姆斯了解内情?」他问。
「我觉得他知道很多内幕。」
「有消息及时告诉我。」
电话铃响到第二声时威廉姆斯接起电话。
我自报姓名。
即使我的电话令他感到诧异,他也没有通过声音流露出来。
「伊莱·汉德。」我说。
电话那头是长时间的沉默,我差点以为断线了。
「你想问我什么?」威廉姆斯的语气非常强硬。
「伊莱·汉德是不是我们在垃圾填埋场发现的那具屍体?」
「这我不能说。」
「为什么?」
「你怎么突然打听伊莱·汉德?」
「一个匿名者给我的提示。」
「通过什么渠道?」
「你看,同样也是来源不明。」
「你通过什么方式收到提示?」威廉姆斯的问话简短有力。
「手机。」
「你电话有来电显示吗?」
我把电话号码报给他。
「伊莱·汉德到底是谁?」
「我不能随意——」
「不管有没有名气很响的联邦调查局的协助,我和拉拉比博士一定会调查出伊莱·汉德的真实身份或者过去的身份。我们也会查出在莫尔黑德路垃圾填埋场的那桶沥青里发现的屍体到底是不是汉德。如果是的话,侦探斯莱德尔一定能找出个中缘由。」
「说话用不着这么咄咄逼人。」
「那请你给我一些解答。」
「明天再跟你讲。」
接着我又打电话给加利莫尔。
无人接听。
匿名者的威胁,萨默的愚笨,彼得的忧郁,提到伊莱·汉德的那个电话时威廉姆斯的傲慢态度,加利莫尔的失踪行为,这一切令我上床之后久久难以人眠。我在脑中不断拼凑各种印象的碎片重新调整思维角度,尽量想使它们环环相扣,彼此紧密联系。弄到最后我非但没有想出任何答案,反而又回到同样的问题上。
根据威廉姆斯刚才的反应,我推断垃圾场发现的屍体就是伊莱·汉德。他究竟是什么人?死於何时?为何他的屍体显示蓖麻毒素中毒症状?
韦恩·甘保喝的咖啡里发现了相思豆毒素。咖啡里怎么会有毒?甘保肯定是被谋杀的。杀人凶手是谁?又是因何起的杀机?
凯尔·洛维特一直与某些右翼极端分子暗中勾结,是这些人帮助他人间蒸发了吗?果真如此,他又何以能隐匿多年而不被发现?他们会不会已经把他干掉了呢?
几个人对辛迪·甘保的描述各执一词。她是否真的聪明,有赛车天赋,像埃塞尔·布拉德福德、林恩·诺兰以及J.D.丹纳说的那样?还是非常冲钝,赛车技术很差,如克雷格·博根所言?她是否与凯尔-洛维特相爱?还是对他怕得要命?
格雷迪·温格和尤金·弗莱斯两人的陈述并不吻合。
是其中一人无意中出错?还是故意撒谎?为什么?
凯尔·洛维特从赛车场失踪10天后,欧文·波蒂特是否真的在夏洛特机场看见过他,抑或这是他有意释放的一个虚假信息?如果是后者,动机是什么?会不会是有人出钱指使他这么做?是谁?
泰德·瑞恩斯还没找到。瑞恩斯能够接触到蓖麻毒素和相思豆毒素,他是否与此有牵连呢?
我一直试图找到其中的某种联系,就一种。这种联系可以引出下一种、再下一种联系,最终找出我们期待已久的答案。
最后我终於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可是睡得很不安稳。我不断醒来,接着又昏昏睡去,梦见一些彼此并无关联的画面。
博蒂走在摆放着玻璃器皿和印有粉红色螺旋形图案的布料的餐桌上。加利莫尔驾驶着一辆蓝色福特野马,车窗上还有张黄绿色贴纸。赖安从很远处向我招手。斯莱德尔和蹲在一只桶边的男人交谈着。萨默穿着一双高跟鞋摇摇晃晃地走在人行道上。
我最后看了一眼闹钟,凌晨4点23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