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过倒霉以至於连累队友,还是没事找事怼着死亡点往上撞?不管是哪种情况,齐斯都觉得这样的人还是早死早超生比较好。
大概是察觉到了齐斯态度的不善,常胥默默收了手中的纸牌,问:“还要上去吗?”
墙壁里的屍骨传递糟糕的预警,就差怼脸威胁玩家说“再往前小心死这里”了。才爬到一半就遇到这档事,接下来还有好一段路,不知又会潜藏什么样的危机。
齐斯沉吟片刻,不冷不热地说:“总要有人上去的,不然这块线索永远都是空白。而且,我也想站在高处,看看这座岛的全貌。”
常胥不由疑惑地多看了青年几眼。
在他的印象里,这人向来只有让别人趟雷的份,怎么可能这样大义凛然地以身涉险?
他正冲疑着,就见青年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笑着说:“常哥,我身体一向不太好,还是你这个练家子打头阵吧。”
……果然。
也许是因为霉运被刚才那一遭耗尽了,也许是只要不手欠就不会出事,接下来一路平稳异常,连个老鼠都没有,更别说鬼怪了。
头顶的光越来越近,在钻出阴暗的楼身,站在锺楼顶部时,齐斯甚至生出一种伸手就能触碰到天空的错觉。
顶楼最醒目的陈设是一口古铜色的大锺,安静而肃穆地垂挂着,给人一种古老生命的神秘感。
齐斯盯着锺旁的撞锤,玩心大作,他很想敲十下锺试试,看看【敲响十下的时候请入睡】的规则是否还会生效。
看到常胥还在旁边,理智终於战胜了恶趣味,他只能遗憾地将危险的想法搁置。
常胥同样盯着锺看,几秒后,他几步绕到锺后,指着阴影中堆砌的一堆腐朽的白骨,平静地说:“敲锺人已经死了。”
准确来说,是死得不能再死了,没见过谁成了骷髅还能活。
至於每天敲锺的是什么玩意儿,这点细思极恐。
齐斯凑上前,用肃然起敬的态度道:“真是敬业啊,死这么多年了还坚持敲锺。”
骷髅:……
常胥同样无法理解齐斯独树一帜的幽默感,他蹲下身,手指抚过墙壁上被骷髅遮掩住的几行小字。
【恐惧着、祈求着,我只看到大海和落水的亡魂】
【他们说,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家乡已经望不见了】
【神明啊,救救我吧,船舱拥挤,屍体和货物堆积】
【他们说,死心吧,死心吧,没有回家的希望了】
文字在被目光触及的刹那,如根须蠕虫般扎根入意识。
齐斯感觉自己好像被松脂压住的小虫般,凝固在原地,动弹不得。
身遭的光明一寸寸黯淡,几秒后便只剩下浓郁的黑暗。湿漉漉的触感吸吮着肌肤,好像被沉入深海又捞出。
眼前蒙上一层古老油画般的暗黄,视角时而抽离时而代入,陌生的认知前仆后继地涌入脑海,又缓缓转译成一幕幕娓娓道来的画面……
……
眼前是一片大海,时间正是夜晚。
天空中只剩下星星和月亮在亮,海浪拍打着船身发出“哗哗”的轻响。
阴暗发霉的船舱中,少年蜷缩在角落,身边挤挤挨挨的都是他的族人。
人与人像货物一样交叠着堆放在一起,汗液和腐屍混合发酵成难闻的臭味,大片的癣在身上爬满。每天都有人死去,谁也不知道身边的同伴是否已成屍体,最早死的几人被丢下海去了,但依旧有未被清理的死者在舱底腐烂。
死亡、病痛、溽热、恐惧,这是少年对於这段航行的全部记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遭这些罪,只听有几个懂得多的族人说,他们是被抓去给人当奴隶的,只要上了岸,就再也回不了家了。
起初他们也唱歌打消恐惧,也徒劳地向神明祈祷,但现在,没有人再有发声的力气了。少年无声地想,如果真有神明的话,就让风浪更大些吧,让所有船都无法到达那片陆地,迷失在这片海域。
不知是不是神明听到了他的祈祷,寂静中响起了开锁的声音,星光从舱门的缝隙间投入,照亮一小簇朦胧的画面。
打开舱门的不是神明,是一个穿着蓝色长裙的美丽女人。那个女人面带微笑,不言不语,只用手比划着让他们尽快出去。
少年看着族人们争先恐后地爬上甲板,听从女人的指挥冲进各个房间,将里面不省人事的男人们拖出来,扔到海里。
少年直觉有什么不对。他小心地躲在阴影处,别开视线,不去看女人的眼睛。
他看到族人们的脸上挂起诡异的笑容,一个接一个地跳下了海,就好像那样便可以回到家乡。
他想要叫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他的意识逐渐模糊,再睁开眼时,船已经在一座小岛的岸边停靠。
天空呈现怪异的橙黄色,小岛也出奇地寂静。分明有新建不久的建筑,沙滩上却没有人烟。海里也没有鱼类,什么都没有。
少年下了船,往林深处探索。在一座木楼前,他又看到了那个古怪的美丽女人。
女人看着他笑,双手比划着什么。
窸窣声响动,上百个身上长满鱼鳞的怪物从椰林中走出,其中有好几个熟面孔,是他的族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