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行人路,鬼走鬼道,人鬼殊途,阴阳异道——”
诡异的唱祝声在棺材旁咿咿呀呀地响着,混杂着虚情假意的哭丧:
“呜呜呜……快埋下去啊,埋下去就没事啦……”
“她没享到的福,我们好好替她消受着……”
“嘻嘻嘻,死了也好,死了就什么也不用愁了……”
切切察察的议论声细细碎碎地响成一片,忽而被一声尖利的唱声打断: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休祲有数,福祸莫求——”
如同盖棺定论的判词,一瞬间压下了所有旁的声音,只剩自身余下的回音久久不散。
“吵死了。”齐斯轻嗤一声,眉头微皱。
他抬起手触了触自己的额头,随后出神般地摩挲起来。
久久未能得到回应,女人咧开血红的嘴,整张脸几乎贴上齐斯的鼻尖。
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白惨惨的脸,声音和腔调却是那样熟悉:“你见过的屍体多,你说——”
脸上的白粉簌簌地落下,她又一次幽幽地发问:“我是死人,还是活人啊?”
齐斯眼皮微跳。
……
“嘀嗒、嘀嗒。”
耳边的更漏声以同样的频率,一下一下地叩击着,属引不绝。
李瑶感到一阵心悸,像是在噩梦中从高处跌落。
她惺忪着睁开眼,入目是满眼的红。
头顶的红色纱帐无风自动,床头柜上燃着一根白色的蜡烛。
血一样的“囍”字贴在正前方的木门上,直直撞入眼中,刺得人眼睛生痛。
李瑶发现自己坐在床边,一身红色的嫁衣繁复厚重地裹在身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这是……哪儿?”
思维有些混乱,李瑶最后的记忆是,自己进入了一个叫做《双喜镇》的副本,在搜罗了一番线索后,躺在床上快速入眠。
所以,这是梦吗?
李瑶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腕,感受到隐隐的刺痛。於是她明白了,这不是梦,这是副本自身的机制。
是死亡点,还是对背景故事的补充?
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坐以待毙,合该四处转转,探查一番。
平日里写灵异小说为生,对神神鬼鬼的事都懂一些,李瑶深知有些东西你越怕它,它便越要找你的麻烦。
此刻,她维持着冷静,尽量不发出声音地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向门边移去,试探性地伸手推了一下门。
门竟然被推开了。
眼前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院落。铺满红色碎屑的平地正中央,镶嵌着一枚青黑色的古井,井边坐着一个穿白色衣服的女人。
女人的头发很长,长得拖拽到地上。整个人如同一座由发丝织成的雕塑似的,不动不声不响。
李瑶静静地看着,经验告诉她,这个女人绝对是鬼。
她屏住呼吸,小步退回房间,只想着挨到天亮,好结束这段莫名其妙的剧情。
手肘碰到门页,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女人倏地转过头,阴冷的目光钉在李瑶的脸上。
她颤抖着嘴唇,吐出几个意义不明的短语:“救救我……你救救我……可以吗?”
……
搞定了明显是鬼怪的女人,齐斯闲庭信步地走回宅院,顺手将门掩上。
今晚的事着实有些怪异。
他在半夜无故醒来,一睁开眼就看到喜儿化作的鬼怪伏在他床边,腐臭味扑鼻,差点没把他恶心得吐出来。
就在他盘算着要不要采取一些激烈措施拷问出线索时,李瑶也醒了过来,问他要不要一起出去看看。
他出於对某种神棍气质的熟悉和兴趣,再加上“醒都醒了,不出去看看总觉得有点亏”的心理,没犹豫多久,便欣然答应。
现在想来,这一切都透着可感的怪异。就连他做出决定的思维模式也十分古怪,更像是遵从直觉,而非理性。
这种感觉很不好,让他觉得自己正在向常胥那一挂的蠢货靠拢。
“可以影响判断的副本么?希望这个影响不会带到现实,不然我觉得我还是立刻去死比较好。”齐斯伸出食指揩过唇角,神情恹恹地喃喃自语。
他径直走向东边的厢房,推开房门,正看到睡得和死猪似的四名队友。
从左往右依次是李瑶、刘丙丁、杜小宇、尚清北,正中间属於他的那张床位空着,棉垫尚有余温。
“我就离开了这么一小会儿吗?是只有我中招,还是别的什么情况?”齐斯一边漫无边际地想着,一边摸向杜小宇的床位。
杜小宇这货睡得很实诚,呼噜打得震天响,口水在枕边流了一摊。
哪怕齐斯粗暴地掀开了他的枕头,他也没有分毫即将醒转的迹象,就像死人一样。
齐斯从杜小宇的枕下摸出手机,按下开机键。
不知是质量好还是什么原因,这部手机被摆弄了那么久,电量竟然还是满格。
随着一阵鲜亮的开机铃声,蓝莹莹的光照到黑发青年白得像鬼的脸上,将他的脸色照得明一块暗一块。
青年半阖着眼,手指灵活地在屏幕上划动了几下,点进电话簿,拨了唯一一个联系人的电话。
电话铃声在不远处响起,隔着门板听起来有些飘渺,却依旧能够判断它响起的方位。
想象着棺材里的屍体吃力地在狭小空间中调整姿势,只为了接一个电话的场景,齐斯不由弯了眉眼。
铃声又喧闹地响了一阵,电话终於接通。
接触不良的电磁杂音散去后,听筒中传来徐雯阴森冰冷的声音:“你都知道了,是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