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需要罪恶,但从挖主神墙角来看,我们的立场是一致的。我想说的是——你不如与我做个交易。”
“你给我你所愿意支付的最大利益,而我作为另一位更高位格的神的代行者,将为你继续欺骗神明。”
“在我背后的那位神明重登神座之际,一切过往的交易将被废除,你将获得你梦寐以求的自由。”
青年从容地说出一番话语,紧跟在威胁之后,似乎没有拒绝的余地。
查理却不由得想起许多年前和主神的那场交易。
同样看上去有利无害,同样看上去势在必行,可谁知道会不会是恶意满满的陷阱?
齐斯看出了查理的犹豫,轻轻叹了口气:“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他将右手覆盖在左手腕的命运怀表上,微笑着说:“我知道那个存在的名字,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引来祂的注视。你要知道,维持着不去想某个字眼是件很困难的事,再多拖一会儿时间,我恐怕就要忍不住了。”
查理冷声问:“你在威胁我?”
“我只是在客观分析利弊。”齐斯目光真挚,“实不相瞒,我和那位存在有过仇怨,一旦将祂惊动,我恐怕也活不成了。这是你我都不愿意看到的事,不是么?”
查理“嗬嗬”地笑了,一言不发,却是抬手打了个响指。
刹那间,黑暗像是扭曲的鬼影一样从四面八方的地缝间生出手爪,张扬地向齐斯涌来,将他从头到尾吞入全盘的黑暗。
齐斯的手始终按在命运怀表上,准备一有不对就发动回溯。
无声的寂静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黑暗中倏忽有了微光。
齐斯发现自己站在舞台之下,一张张纸页在脚下铺展成一条长长的道路,通向舞台中央。
他沿着道路,抬脚向前方走去。
无数碎片在身遭飘飞,时不时化作虚影没入他的身体,又轻飘飘地从中穿过。
碎片携带着零散的字句,并在相互接触后勾连成一幅幅画面,被他所知。
……
破旧的木屋中,没了干柴的炉火颤颤巍巍地寂灭。
寒风中,老人一手抱着男孩,一手握着羽毛笔,在莎草纸上写下一行行字句。
男孩安安静静地,吃力地阅读老人笔下的文字。
那些故事不美好,甚至於丑陋,也不如童话故事有趣,但男孩总是能专注地看上一天。
老人不停地写,男孩便始终陪在他旁边。
他看着老人因寒冷而战栗,因疲惫而冲钝,不由心疼地问:“爷爷,你写这些有什么用啊?”
老人摸摸他的头,说:“也许是没用的,但总要有人写下这些不合时宜的文字的啊。”
……
一副棺木装殓了病逝在冬天的老人。
人们都说,着名的喜剧大师晚年不知着了什么魔,开始写些无聊的悲剧,将自己害得穷困潦倒。
男孩年纪小,能听出人们的嘲弄,同时也悲哀地意识到,他再也没有亲人了。
好在他学什么都快,总能混口饭吃,便饥一顿饱一顿地长成了少年。
闲下来时,他时常拿出老人留下的手稿阅读,取出破旧的木偶笨拙地操作着,演出老人编写的剧目。
他在一次次演绎中萌生了一个梦想,他要写些类似的戏剧,让那些嘲笑老人的人看到并爱上,告诉他们:
“爷爷写的戏剧不无聊。”
……
少年逐渐长成了青年,又慢慢变成了中年。他终於攒够了足够的钱,在平地上建起一座剧院。
他满怀着梦想,写作一出出爷爷教给他的戏剧,想要让更多人看到。
可“无聊”“不知所云”等评价一箩筐一箩筐地砸到他头上,将他的热血浇凉;与之相伴的是国王的禁止,他才知道那些爷爷创作的戏剧是多么十恶不赦。
人都是要生活的,他在千金散尽后,冥思苦想要如何吸引观众。
观众喜欢看喜剧,喜欢看轻松的东西,这点毋庸置疑,是他所不会写的。
他便开始思考,要怎么在原有的剧本中,加一些能够吸引观众的东西呢?
——猎奇、血腥。
这是他在一遍遍的尝试后得出的答案。
他知道,这是不正确的。
但他太想被人看到了……
……
齐斯走到了路的尽头。
微弱的光芒中,一个被白发和白胡须包裹的老人抱着厚厚的稿纸,歪歪斜斜地坐着。
老人的脸和身体布满烧焦的灰烬,几乎看不出原貌,只有一双手还完好,紧紧握着羽毛笔,在稿纸上奋笔疾书。
他的身边,悬浮着十几双眼睛,目光纷纷聚焦在他手中的纸页上,像极了舞台上的聚光灯。
齐斯知道,这就是真正的查理。
“自以为自己是记录时代的伟大编剧,到头来却将自己活成了舞台上哗众取宠的小丑,多么精彩的一出荒诞喜剧。”
他嘲讽一句,似笑非笑地问:“你给我看那些有什么用呢?难道是想让我同情你吗?”
查理没有回答,而是平静地说:“我答应和你交易。”
一页页莎草纸在虚空中排列,羽毛笔在上方写下墨色的字迹。
鲜红的长卷悠然飘拂,金色的藤蔓誊写莎草纸上的字符,绣线般细密地勾勒。
【灵魂契约已签订】
………………
【注】《忏悔录》记载了卢梭从出生到1766年被迫离开圣皮埃尔岛之间50多年的生活经历。他历数了孩提时寄人篱下所受到的粗暴待遇,描写了他进入社会后所受到的虐待以及他耳闻目睹的种种黑暗和不平,愤怒地揭露社会的“弱肉强食”、“强权即公理”以及统治阶级的丑恶腐朽。
前文补了一个小情节,所以多了一章出来,已将此章设置为免费章节。今天还有两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