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出现在纸页上的字行只简单地向玩家们打了个招呼,报了个平安,刚开头即煞尾。后面几个字更是淡了下去,形体松散,笔划蜿蜒,好像握笔的手忽然失了气力,只能囫囵画个大概的字形。
纵然如此,其中传递的信息却足够有价值。
本以为凶多吉少的罗海花夫妇并没有真正死去,不仅人在副本里,还能够通过纸笔传递信息。
甚至,他们很可能就在这个房间中,无所谓失踪,只是其他玩家无法看到他们……
系统界面上【魙死为希,希死为夷】几个字清楚明了,《幽冥录》中【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的笔记历历在目,答案呼之欲出——
罗海花夫妇大概率是在机缘巧合下转化成了“希夷”的形态。
只是,他们这是死了多少次,怎么直接从鬼变成希夷了?
该不会是昨晚关在房间里,被大火烧了一茬又一茬,反覆去世了吧?
“林文,出什么事了?”唐煜看齐斯拿着纸页,面色逐渐变得古怪,不由出声问道。
齐斯打住了心中不合时宜的地狱笑话,回身将纸页递给紧跟在他身后的林辰,示意林辰传给和他隔了两个身位的唐煜。
“看最下面,是罗海花夫妇的消息。”
林辰和唐煜依次经手纸页,循着齐斯的示意,看向纸页下方的字迹,脸色也都微微显出变化。
林辰虽然始终存一丝罗海花夫妇只是去了别的空间的幻想,但理智依旧使他认为两人遭遇不测的可能性更大。
现在却有转机出现,告诉他幻想成真,新遇到的队友确实没死,他先前捏的那把汗终於放松下来,发自内心地为两人感到庆幸。
唐煜的心情也差不多。
他不像林辰那样善心泛滥,进入游戏一年有余,也见惯了死伤,平日里称得上是心硬如铁、杀伐果断。
但他到底曾经隶属於九州公会,见到无辜者有生还的希望,总归是高兴的。
更何况,罗海花夫妇的情况验证了以下两点:
第一,玩家在这个副本中不止一条命。
按照前置提示的说法,死一次变“魙”,死两次变“希”,死三次变“夷”,容错率还是挺高的。
第二,成为“希夷”的玩家能够在纸笔上留言,后续说不定可以安排他们利用无法被看见的优势探得更多线索,辅助其他玩家破解世界观。
“罗老师,你们能看见我们,听见我们说话吗?”唐煜朗声问道。
没有回应,只有不知从何而起的微风依旧在吹动着屋内的陈设,床单飘拂,灯笼摇晃。
齐斯从唐煜手中抽回纸页,放在床头柜上,将圆珠笔放在纸边。
唐煜如梦初醒,走到齐斯旁边,和林辰一起屏息敛声地盯着纸页看。
依旧没有反应。
齐斯将纸翻了一个面,拿起笔在上面写道:
【罗老师,我是林文,我和林鸦、唐煜在一起,能看到你们写下的信息。麻烦你们再确认两个问题:】
【1、能否听见我们说话】
【2、能否看见我们】
他搁下笔,垂眼注视纸页。
林辰在旁边看着,不懂就问:“林哥,如果罗老师他们能回答第一个问题,那么不是已经说明他们可以看见我们了吗?”
“不一定。”齐斯摇了摇头,反问,“能看见纸笔和能看见我们,有什么直接联系吗?”
“啊?这样吗?”林辰似懂非懂,脑洞大开,“难道副本世界在现在的他们眼中,就是一片黑暗中悬着一张纸……”
他的声音止住了。
只见床头柜上搁着的圆珠笔缓缓悬浮起来,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握住,在第一个问题旁边一笔一划地画了个叉。
唐煜有了判断:“他们听不见我们说话,看来只能通过纸笔联系了。”
他思索片刻,摸了摸下巴:“‘听之不可闻名曰希’,看来这条规则是双向的,不止是说我们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无声曰希’,有可能是指在‘希’的世界,没有任何声音。”
唐煜说话间,圆珠笔又动了,挪到下一个问题旁边,轻轻画下一笔。
就在玩家们以为它要一笔画下去时,它抬了起来,从右上角画下一条反方向的斜线。
这同样是一个叉。
林辰睁大了眼睛,一连三问:“罗老师他们看不见我们?那他们为什么能看见这张纸?难道是因为这纸是从游戏外带进来的?”
他下意识地看向齐斯,投以勤学好问的目光。
这已经成为习惯了。当一个人做出无数判断和决策都导向正确的结果时,他自然而然会被神化,人们总难免将他当做答案之书或者许愿树,认为所有难解的谜题都能在他那儿得到满意的结果。
——哪怕那个结果不可理喻、不合常理,拥趸亦会出於基因里的惰性盲目相信。
“不清楚。”齐斯暂时不打算消耗工具人的信任,故而实事求是道,“我知道的信息并不比你多,不过我想或许可以直接问问罗老师他们。”
他将原来的那张纸揉成一团,塞回背包,又拿出一遝干净的白纸。
他再度拿起笔,在最上面那张纸上洋洋洒洒写道:
【感谢罗老师告知,我们已经能够确定,你们无法看到我们的形体,听到我们的声音,但可以看到写在纸页上的字。】
【我们初步判断,所有玩家都是灵体状态,而你们成为了灵体当中较为特殊的“希”或者“夷”。】
【我们对如何通关这个副本已经有头绪了,但是还缺少一些关键信息,能否再麻烦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