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和现在的众神都在肆意屠杀人类,以人类的血液浇筑血河,供给祂们取用——喝也好,泡澡也好,总之祂们需要人类的鲜血,且手段残忍。 “所以我们扮演的角色明知会死,却还要投入这场斗兽游戏。因为无论如何,情况都不会变得更加糟糕了。”
“的确,这样一来就说的通了。”念茯顿了顿,视线依旧落在墙壁中央的挂钩上,“我在思考‘欲望’在这个副本中代表什么,为什么我的欲望可以算,你的欲望就不行?”
“也许是因为我不是人吧。”齐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着,双目微微眯起,“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对获得身份牌那么执着。”
黑暗中只有手电筒的光亮着,像是在混沌中硬生生地破开一个属於人类的栖居空间,狭小但聊胜於无。
白惨惨的光圈被黑暗模糊了边缘,看上去柔和了许多,将念茯的脸找得明一块暗一块。
“因为我受够了被蒙在鼓里,任由他人决定命运的日子。”念茯苦笑着说,“没有身份牌,就没有进入最终副本的资格。
“我们是死是活,诡异游戏何去何从,都将决定於那些进入最终副本的玩家的成败。我们除了在外面翘首等待,什么都做不了。
“我讨厌那种命运不由自主的感觉。我必须绑定一张身份牌,哪怕是效果最弱的那种也好,至少我有参与的资格。
“我知道那很危险,但哪怕是死在最终副本里,也好过在外面不明不白地死,不明不白地活。”
齐斯问:“如果得不到身份牌,你会痛苦吗?”
“会。”念茯说,“在拥有身份牌的玩家进入最终副本后,我若是留在外面,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局势如何,我会发疯的。”
“这样么?”齐斯在稻草床上坐下,抚摸着怀中面具的毛发,不置可否。
念茯不在意地笑了笑,往稻草床上一躺:“我先睡了。明天斗兽游戏应该就正式开始了,希望我们不会因为睡眠不足而出什么问题。”
齐斯关了手电筒的灯,将其扔回背包。
如有实质的黑暗重新填满房间,哪怕睁着眼睛也看不到任何事物,好像置身於宇宙诞生之初的虚无。
齐斯闭上眼,将意识沉入思维殿堂。
一身红衣的他在迷雾间徜徉,拨开熟悉的遮蔽,所见尽是枯朽的藤蔓。
【灵魂契约】被封禁后,所有金色的叶片尽数枯萎脱落,只有和【猩红主祭】牌紧密相连的血色叶片硕果仅存。
那不是契约层面上的控制,而是一种嵌入灵魂的信仰,哪怕神颓败将死,那依旧是神。
哪怕旁人都不再信神,唯一的信徒形单影只,也依旧追随着神。
——就像中了毒一样。
齐斯走到思维殿堂的尽头,抬手去触最后一枚血色的叶片。
林辰担忧的声音响起:“齐哥,怎么样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一直在蹲常胥的直播,结果没想到他这次没开……”
“嗯,是出事了。常胥要杀我,我也打算杀了他。”齐斯用轻描淡写的语气将进入副本后发生的事讲述了一遍。
林辰的声音更加紧张:“齐哥,我该怎么做?我现在就去找九州公会!”
“没用的。”齐斯叹了口气,“副本已经开始,他们无法进入,里面的玩家也无法出去,我们能做的,只有尽快结束这场游戏。
“比起去九州那边浪费时间,被他们欺负,你有更重要的价值。我需要你时刻和我保持联系,告诉我一些问题的答案。”
林辰稍稍冷静下来,说:“没问题的,我现在就在公会驻地,刚刚续费了三天的停留时长。”
齐斯“嗯”了一声,道:“你去帮我查一下,‘斯芬克斯’是什么。”
林辰很快就将查到的信息传了过来:“斯芬克斯是人身蛇尾的邪恶之物,代表着神的惩罚。
“传说天后赫拉派斯芬克斯坐在忒拜城附近的悬崖道路上,向过路的行人问一个谜语。谜语的内容为:是什么动物,幼年四条腿走路,成年两条腿走路,晚年三条腿走路?
“谜底是人,而所有答不出谜题的人都会被斯芬克斯吃掉。直到年轻的希腊人俄狄浦斯答对了谜题,斯芬克斯才跳崖自杀。
“据说,斯芬克司象征着智慧和知识。斯芬克斯之谜在更深层次的表现为‘恐惧和诱惑’,即‘现实生活’。”
恐惧和诱惑么?
没有欲望,因此不会受到诱惑,也不会恐惧希望的落空。
人类都是有欲望的,所以会恐惧,会产生各种各样的情绪。
有时甚至会显得卑劣,但又确确实实是人的本真。
齐斯冷不丁地问:“林辰,你的欲望是什么?”
“欲望?是说愿望吗?”林辰一头雾水。
他想了想,说:“我希望我能活下去,然后让我的爸妈过上好日子。”
那是他一贯以来的愿望,因此不存在什么疑议。
齐斯垂下眼,说:“我明白了。”
他从思维殿堂中抽身,再度回到一片漆黑的房间中。
身下的稻草铺得凹凸不平,地板下方潮湿的水汽隔着稻草渗入皮肤,传递丝丝缕缕的凉意。
齐斯睡得并不舒服,却并未生出任何负面情绪。
他在脑海中梳理方才发生的种种,隐约捕捉到了一丝隐秘的违和感。
询问欲望,然后告知玩家满足欲望所需的积分,怎么那么像诡异游戏的实现愿望的机制?
有不少的玩家是受强烈的欲望驱使,才进入诡异游戏的。
而他作为一个没有欲望的人,只能以其他方式阴差阳错地成为玩家……
很多先前被下意识忽略的问题此刻浮出水面,齐斯眯起了眼。(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