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州那是什么地方?
河北道的偏僻之地,当年窦建德横行河北连番鏖战,将整个河北道打得白骨蔽於野、百里无鸡鸣,多少村庄至今都是“寡妇村”,整个庄子看不见一个成年男子,那等去处,看似一州刺史,可是与贬斥流放有何区别?
穷困之地,自然能出政绩,而无政绩如何能够再回中枢?
别说升官了,三年一度的官员绩效审核,当前的品阶能够保得住都难……
完全不能接受啊。
高士廉抬起眼皮,面无表情的盯着高履行,一字字问道:“吾来问你,你与荆王殿下,与丘行恭等人,到底牵扯多深?”
高履行一愣,回道:“倒也不曾有什么牵扯,只是平素谈得来,走的近一些而已。”
高士廉追问:“他们背地里的谋划,难道你并不知情?”
高履行一脸茫然:“谋划?有何谋划?儿子不敢隐瞒父亲,当真全然不知。”
“哼!”
高士廉怒哼一声,将高履行吓得一哆嗦,这才手指头点着他的额头,恨铁不成钢道:“整日里只会摆弄那些个阴私龌蹉的小算盘,成得了什么大器?为人处世,唯有功勳成就方是立身之本,明晃晃的功勳政绩摆在那里,任谁也得高看你一眼,陛下又岂会不予以重用?蝇营狗苟,沆瀣一气,纵然一时得逞,又岂能长久?”
高履行一脸委屈,道:“父亲所言甚是,但儿子当真不知发生了什么,荆王又如何了?”
高士廉冷冷扫了他一眼,缓缓道:“房俊遇刺,右屯卫当即封锁附近房舍住宅,在丘行恭的祖宅当中发现了架设车弩之痕迹,随后又搜出了车弩的弩机等等零件,丘行恭难脱干系。”
高履行自然听闻了这些消息,感慨道:“这丘行恭当真胆大包天,看来还是将丘神绩之死归咎在房俊身上,但是天子脚下、京城之中,陛下当时就在不远处的紫云楼,他就干私自动用军中制式车弩予以射杀,这根本就是死罪啊!”
然而未等他感慨完,高履行又补充道:“不仅如此,右屯卫搜索车弩之时,更在丘行恭的祖宅当中搜出了铸币之模具,陛下震怒,已然勒令长孙无忌负责此案,统御三法司立案侦查,务必揪出幕后主使。”
“嘶——”
高履行倒吸了一口凉气,吓得魂儿都差点飞了:“铸币之模具?娘咧!丘行恭活腻歪了不成,胆敢私铸钱币?”
虽说刺杀房俊乃是大罪,但房俊到底未死,这罪责便轻了一筹,以陛下念旧之性格,未必就能将幕后主使如何,顶多了也就是罢官夺爵充军流放,但是私铸钱币……哪个皇帝可以容忍得下?
那可是诛三族的死罪啊!
知子莫若父,一看高履行的神情,高士廉便知道自己猜测的没错,顿时怒喝道:“时至今日,你还不跟为父说实话?”
高履行面色惨白,吱吱唔唔道:“这个……儿子平素与丘行恭来往不多,再说这等掉脑袋的事情,他焉能对儿子说起?”
“啪!”
高士廉怒极,劈手就将手里的茶杯摔在高履行的脑袋上。
高履行猝不及防,被打得“哎呦”一声惨叫,茶杯碎裂,他捂着额头,感觉一片温热,伸手一抹,鲜血已然汩汩流了出来。
高士廉怒道:“简直糊涂透顶!吾高家纵然无一人在朝中为官,根基依旧稳固,只要自己不犯错,天下谁人动得了咱们家?偏偏你这个无知蠢货,不思量如何建功立业荫萌家族,反而与那些居心叵测之辈蝇营狗苟,这天下乃是陛下之天下,纵然陛下百年之后,这天下依旧是诸位殿下的!满朝文武,尽皆对陛下崇敬孺慕,焉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江山沦落他人之手?你这懵然无知之徒,到了这等地步,依旧不说实话,你是想要将咱们高家跟你绑在一起,最终诛灭九族、满门抄斩才算甘心么?”
高履行吓得离席而起,一手捂着额头,跪地道:“父亲息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