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长孙无忌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摁着胸口,即便心中怒极,却也知道李二陛下只是做做样子,绝对不肯将房俊夺爵罢职、充军流放,所以他干脆也不吱声,等着李二陛下自己演戏。
李二陛下自然不肯严厉处罚房俊,但是这厮在御书房里殴打长孙无忌,若是轻飘飘放过,往后岂不是更加变本加厉?
便说道:“既然宋国公如此说,那朕就将此事交由政事堂处置,但是朕有言在先,此獠狂悖不敬、无法无天,决不可轻易放过,必须严惩不待,以儆效尤!”
萧瑀心里一松,忙道:“喏!老臣遵旨。”
李二陛下这才看向长孙无忌,安抚道:“辅机毋须动怒,这小子就是个混帐,不必与他一般见识。此事交由政事堂,自有律法惩处,必不轻饶。”
长孙无忌颔首,语声嘶哑:“多谢陛下给老臣做主。”
心中暗忖:您倒是推得一干二净,政事堂?如今的政事堂几乎成为太子的大本营,从上到下哪里还有他关陇贵族的人马?此事到了政事堂,结局只能是不了了之,最后您发一通火,责骂政事堂一顿,推说政事堂自有法度,您不好干涉……
不过他早已过了一怒冲冠的年纪,虽然心中怒极、恨极,却也能够隐忍,知道眼下非是与房俊计较的时候,暂且放在心里,这笔帐慢慢再算不冲。
君之报仇十年不晚,且让这个畜生等着……
内侍奉上香茗,李二陛下挥手斥退,然后端起茶盏饮了一口,示意长孙无忌、李绩、萧瑀三人饮茶,又瞪了房俊一眼,骂道:“混帐东西!”
房俊低眉垂眼,欣然领受。
李绩饮了一口茶水,想起那幅导致了这一场闹剧的平壤城布防舆图,便问道:“陛下,那幅舆图……应当如何处置?”
他倒不是故意引战,只是此份舆图牵连甚大,若是此图为真,届时攻打重军把守的平壤城之时自然事半功倍。可若此图为假,到时候唐军按照舆图进军,则很可能误中圈套,被高句丽军来一个瓮中捉鳖,胜负暂且不说,必定损失惨重。
李二陛下又瞪了房俊一眼,断然道:“勿要听信这个混帐的鬼话,长孙涣虽然犯下谋逆大罪,但怎敢令其家族背上里通外国之罪,遭致满门屠戮?这份舆图必然是真。”
长孙无忌自然听得懂这番话语之中的敲打与警告,赶紧指天立誓道:“陛下放心,犬子固然有罪,却也不敢在这等事情上逆天而行,若此图有伪,长孙家阖族上下愿遭天雷轰噬,人神共弃!”
只要朝廷认可这份舆图,那么不管将来东征之战打成什么模样,长孙涣的这一份功劳就算是板上钉钉,到时候荣归故里,所有罪孽尽皆洗清。
萧瑀欲言又止。
他原本也相信这份舆图是真,理由与长孙无忌所说相同,那长孙涣就算再是谋逆,难道还能故意拿一份假的舆图,害了东征大军,然后使得阖族上下背负一个叛国罪名,老少屠尽妇孺不留,就连祖宗屍骸也得挫骨扬灰?
然而经由房俊这么一闹,他忽然就觉得这份舆图的真实性的确不是那么把准了。
或许长孙涣未必有这么大的胆子,可万一这份舆图乃是高句丽那边故意泄露出来,就等着被大唐的细作得知,然后传回长安呢?
那可就大事不妙……
只不过眼下李二陛下对这份舆图深信不疑,长孙无忌又被房俊狠狠折辱一番颜面丧尽,心里必定怒气冲天,自己若是这个时候提出怀疑,必然将陛下与长孙无忌得罪得狠了。
一贯左右逢源察言观色的萧瑀,觉得还是暂时默认为好,待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向李二陛下进谏……
想到这里,便说道:“此图之真伪,其实不必急於确认,大可派遣细作不断前往平壤城刺探虚实,慢慢予以甄别即可。辽东广袤,即便大军势如破竹,攻到平壤城下之时至少也得八月中秋以后,可缓缓图之。”
李二陛下觉得不错,唯恐房俊这厮又抬杠,赶紧说道:“那就这么定下吧,真伪且不必急於确认,待到东征之后,收集各方情报再予以甄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