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好说好说。”
於保宁对於高句丽人根本看不上,一群宗庙倾覆家破人亡的亡国奴而已,之所以愿意帮助渊盖苏文的后人走一走武媚娘的门路皆是因为其贡献了巨大的钱帛,这个数额使他无法拒绝而已。
至於武媚娘会否答允渊献诚的恳求去说服房俊进而使得朝廷颁布政令准许渊氏一门内附归顺,与他於保宁又有何关系?
他肯收渊献诚的钱就已经算是看得起他了,反正事成与否都绝不可能退钱……
翌日清晨,渊献诚早早起床梳洗完毕换了一套唐衫,戴好襆头,又在腰间缀了一块玉佩,整个人看上去与唐人一般无二,简单用了早膳便乘坐於府的车辆与於保宁一同出府,沿着洛水又回到南市附近,抵达慈惠坊,在一处临街的门市前停车。
渊献诚随同於保宁下车,抬头见这处门市门开五间、上下两层,很是恢弘大气,中间门楣上挂着一块匾额上书“紫气东来”四个龙飞凤舞的鎏金大字,便知道这就是大名鼎鼎、威震大洋的“东大唐商号”之总柜所在。
略感诧异,如此“凶名赫赫”坐拥数十战舰、数百商船的商号总柜却只有门前左右个十余个兵卒守卫,沿街来来往往行人无数、车水马龙却没有半分紧张之氛围,堪称守卫松懈……
在门前有门子接过於保宁递上的名帖,门子翻看之后将两人请入门内,仔仔细细给两人搜身之后这才由后门出去进入后宅,在一处绿竹掩映、池塘环绕的小楼前驻足。
“武娘子正在会客,是一位很重要的客人,所以请二位在此稍候,待到武娘子召见之时,自然有人前来引路。”
“好好好,武娘子贵人事忙,在下等等无碍。”
看着於保宁一脸谄媚、低声下气,渊献诚隐隐觉得不妙,这位洛阳於氏的当家人好大的名头,但是在这“东大唐商号”的总柜之内怕是没什么牌面啊,居然连一间可以饮茶等候的房舍都没有安排,就这么直愣愣的站在渐渐高升的太阳底下……
如此看来,这於保宁并无多少影响那位武娘子的能力啊。
想着自己拿出去送给於家的巨额钱帛,渊献诚难免忧心忡忡,唯恐这些钱打了水漂……
日上三竿,院子里愈发闷热,聚集於此等候召见的人也越来越多,就在渊献诚额头微微见汗的时候,有人从小楼里出来,来到於保宁面前躬身道:“武娘子有一刻锺的功夫,请随奴婢入内。”
“请。”
於保宁与渊献诚一起迈入小楼。
楼内光线略有昏暗,入鼻有淡淡的檀香味沁人心脾,在玄关处换了鞋子,踩着光洁的地板入内。
堂内铺着花纹繁复的波斯地毯,仙鹤香炉里檀香嫋嫋,左右各摆放着一圈紫檀椅子,主位前则垂下一道细致繁密的珠帘,珠帘后一个身影稳稳坐在那里,那不清楚容貌。
一瞬间,对於华夏史书颇有研究的渊献诚脑中陡然蹦出诸如“秦宣太后”“赵威太后”“高后吕雉”等等名字,因为这些华夏历史上声名赫赫的皇后、太后皆干过同一件事,“垂帘听政”……
不过旋即心中微哂,这武娘子固然手握大权、於海疆之上威风无限,可相比於那几位名垂青史的杰出女子,却还是要远远不如。
“老朽见过武娘子。”
“高句丽罪臣渊献诚,这厢有礼。”
两人齐齐躬身施礼。
“嗯?高句丽人?与渊盖苏文是何关系?”
珠帘后先是响起一声略带惊诧的轻呼,而后开口询问,声音响脆细腻、有如朱落玉盘,分外好听。
渊献诚恭声道:“吾乃先祖之长孙,家父讳男生。”
“哦,原来是泉男生的长子,只不过汝父如今身在邯郸投降归顺,因避讳高祖皇帝之名讳已然改姓为‘泉’,为何你却不改?是否仍心怀故国、视大唐为仇雠,希望有朝一日可复兴高句丽、覆亡大唐?”
清脆的嗓音有如天籁,但落在渊献诚耳中却有如刀砍斧劈一般字字诛心,令他瞬间汗流浃背,双膝一软跪伏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