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鸥的啸叫?
清水湾是一条地下河,哪里来的海鸥?!
劳伦斯犹豫的片刻,从屏风之外传出银河的枪声,那就是古怪诡异的鸥鸟厉鸣!
亚音速弹头击穿屏风的瞬间,雪明已经锁定了劳伦斯的位置,身居木栈堡垒的高点对露台之下肆无忌惮的倾泻着火力!
子弹连续命中一点,敲碎防弹玻璃的同时,劳伦斯又回到了熟悉的地狱里!
与黑手套最后几次联络,从无线电中传出的鸟叫,便是这种夺人性命的音符!
破碎的屏风夹带着流弹几乎将他打成了筛子!他在木栈堡垒的露台走道翻滚,两条腿千疮百孔,身体的内脏暴露在空气中,一只眼睛也瞎了,却没来得及死!
银河泼出去四个弹匣的火力,两百余发子弹将这威风凛凛的教祖打成了漏水的破布娃娃,幸是身上的重甲保住一条狗命,能让劳伦斯瘫在走道木板旁去看一眼荷花池里的游鱼。
他翻滚着,一点点爬进露台的门廊处,心中却只有后悔,后悔为什么要将办公室修在如此开阔的地方,原本他只想在谈生意时多看一眼领土的美好风光,好比现代社会钢铁丛林中高处不胜寒的写字楼,总要撤掉家具,做出巨大的落地窗,像成功的企业家那样,看一眼窗外繁华的大都会。
这绵密如雨的子弹让他失去了肉身迎敌的作战能力,只能借用魂威超能来杀敌了!
可是敌人在哪里呢?
从弹道来看,似乎是站台西南角的哨塔射来的。
那里应该是整个零号站台防守最严密的地方!是广陵止息的人吗?!
不对!为什么S272没有中枪?!
后知后觉的劳伦斯终於幡然悔悟!
他就像是希律王,在莎乐美的蛊惑下杀死了忠心耿耿的部下!
把蝇人送去S272的房间,简直是羊入虎穴,给人家送了一份大礼!
浦西·裴迪南被他亲手杀死,换来的只是葛洛莉冰冷无情的子弹!
“杜兰!!!”
劳伦斯咆哮着,从伤口中迸发出更多的血,因为怒极血压突增又恢复了一些行动力。
这半年的隐忍,他无时不刻都在观察黑德兰皇家大酒店里的两个小女儿,只怕她们被竞争对手杀死,只怕她们因为意见不合感情破裂而分道扬镳。
可是杜兰送来的这份礼物,现在要来取他性命了!
就在一分锺之前,他劳伦斯还傻乎乎的,还信誓旦旦的要与S272保证,要把小兄弟会代理人的位子当做谈判筹码!
一种巨大的耻辱又一次将劳伦斯的心防狠狠撕开。
他几乎已经失去了所有理智,陷入灭亡之前的疯狂。
“冷静下来!麦迪逊!冷静!”
他就像个吸食过毒品的瘾君子,却要强行安抚自己暴躁的精神,他的求生意志坚韧无比,把肉身的剧痛当做镇静剂来用。
时不时响起的鸥鸟啸叫让他胆战心惊,子弹轰在木梁房柱旁,想把他从阴影中逼出,逼迫教祖作出更大的动作,好锁定目标一击毙敌。
“报仇是没有意义的!”劳伦斯在茶室爬行,他身体各处骨折,血液流失接近一千八百毫升,马上就会失去意识,从医疗包中掏出最后一点万灵药,找到安全的地方,就立刻对脖颈扎下。
甲胄的凯夫拉和碎钢片几乎和他的授血肉身长在一起,剧痛与瘙痒要把这头恶魔逼疯了,但他依然要继续活下去!
只要活着,只要能活着,财富、权力还有土地都会回到我手中!
劳伦斯如此想着,摇摇晃晃的站起,又让突然碎裂的大茶缸吓了一跳!
银河的子弹敲碎了茶室的柜台,击穿了茶缸,打在镜子上。镜中有劳伦斯的倒影!
“这就是最后一枪!这就是最后的霉运了!”劳伦斯·麦迪逊猖狂笑道:“人生时运有高低!果然我命不该绝!冥冥之中老天爷也在庇佑着我!幸运女神会眷顾勇者!只要我继续挣扎!就绝不会死在这里!”
与此同时,零号站台的各个部门乱成了一锅粥,警报响起的同时,雪明放弃了狙击高点,向着教祖追赶而来。
劳伦斯先生没有功夫去处理身后的S272,只要堂会的打手能拖住敌人,他就可以乘坐零号站台的列车离开这里。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更多的万灵药.然后去月台.
等等!等一下!
她为什么这么快!
通向万灵药库房的道路被一个漆黑的影子撞开,那便是无名氏大姐大的身影,一道夺目光焰砍开木质墙垒,带着恐怖的声威进入堡垒内部。
劳伦斯隔着五十来米的距离,中庭天井对面的走道,就看见葛洛莉与他遥而相望——刹那的犹豫!灼热的子弹钻破百叶窗,打碎了回廊的木墙,震飞了劳伦斯的头盔!
与钢盔长在一起的头皮都被撕下,劳伦斯几乎吓得脸色发白,却再也不敢往库房去了!
只听中庭对面交战的声音,他佝着身子试图呼唤魂威去偷袭葛洛莉!
与G117交战的打手有十数人,在那种开放型场景里,似乎天国之门找不到任何插手的机会!没有门可以用!
教祖看得清清楚楚——
——那恐怖的怪胎在屠杀他的兵员。
起初四五条枪在宽敞的廊道中被葛洛莉的景光反制爆杀,留下一地手指和碎铁。
堵在身后策应的伙伴悍不畏死,往前奔走佝身拦腰,要以死相逼制住葛洛莉,黑无垢长靴一个斯巴达踢!
爆裂的颅脑破片几乎变成了一道血液所造的扇子,直接摧毁了先锋兵的战斗意志。
劳伦斯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他连滚带爬遏制住所有侥幸杂念。
“天国之门!带我离开这里!带我去月台!”
一头撞进茶室的小柜子里,终於从零号站台的行李柜中勉强的钻出来,像一条狗钻出了狗洞。
看见烟雾飘摇蒸汽缭绕的火车,劳伦斯的心刚刚落回肚子里。又听见身后阴魂不散的鸥鸟厉鸣。
往月台接引道路的走廊看去,一扇扇窗户多了十数个血手印,小兄弟会的兄弟死得干净利落,有撞破玻璃挂在窗边,有身中数枪血肉横流,一颗脑袋滚出去老远,脖颈的伤口也被滚烫的大剑烫成平整的焦炭,落进月台的铁轨。
劳伦斯眼神炙热,在廊道的出口,那是他唯一杀死葛洛莉的机会!那道门他已经摸过了!
心念一动,他便矗立在结实牢靠的月台梁柱之后,通过掩体暗中观察着。眼看葛洛莉一路走,一路杀,终於来到接引通路的大门前。
可是下一秒——
——那个女人迸发出来的魂威敲碎了墙壁,是破墙而出!
“居然根本就没打算走门吗!”劳伦斯失声尖叫着,双手捂着下巴,像个小姑娘那样委屈到流泪了!
从火车上跳下十来个打手帮工,要为教祖博取最后一点逃跑的时间。
当头的那个气势汹汹的往前跑,拉动汤普森冲锋枪的枪栓,抬起枪口就中弹倒地,天灵盖飞到了配电室的柜子上。
雪明打空了最后一颗子弹,立刻丢开银河与景光,她身上脸上全是血,面对数十条枪械时只想抱头冲刺,追上劳伦斯·麦迪逊。
子弹轰中防弹囚衣和芬芳幻梦,也成功拦住这战狂的冲锋。
打掉第一个弹匣,小兄弟会的人们终於明白,子弹对这娘们没用!
忠心耿耿的部下丢下软弱无力的枪械,提起短刀和斧头,要用肉身拦住这杀人狂魔。
劈砍割刺的斧子匕首奔着G117的要害而去,人群围成一个半圆,当头两位勇士逼向葛洛莉,两手一轻叫人拿腕翻转肩顶,手臂反折吃痛武器就落到葛洛莉手里。喉咙跟着一凉,血液便如瀑布一样流淌出来。
右手位的倒霉蛋叫葛洛莉一个入身投砸进人群里,再爬起来时背上多了五六把刀子,走出去几步就跪地毙亡。
雪明没有停,只是提起刚抄来的斧头往前一掷,隔着三十来米的距离,劳伦斯的背心多了一样小礼物,被斧头劈得人仰马翻,终於抓住火车的铁梯,狼狈的爬上了列车。
大剑抖起撩刺,只出了一招,这双手剑就被穷凶极恶悍不畏死的打手用喉口和双掌猛然夹住。
雪明拧腕去拖割想拿回武器,后脑一疼,身后的敌人便攥住了她的头发——
——这些畜牲聪明得很,似乎知道[芬芳幻梦]的厉害,在眼睛看不见,肉身也感受不到的头发上作文章。
只是这么点东西还不够!
葛洛莉的脑袋一歪,跟着那只大手的牵引力量回身低头旋转,刺中喉口的剑刃便迸发出鲜红的浓汤来。
她负剑割断头发,战剑贝罗格伯引燃了血红的发丝,带起周身四条断臂两个躯干,雪明便脱身而出,留下一地屍首。
最后还有一个年纪轻轻就来小兄弟会深造的怯战小子。
这年轻人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手里没有枪,看哥哥们被杀绝了,终於鼓起勇气,摆出别扭的拳击架势,要为劳伦斯·麦迪逊献出生命。
雪明气喘不止,只是多说了一句:“让开。”
年轻人没有说话,脑子里只想着荣华富贵,朝着看似虚弱无力弹尽粮绝的目标奔跑出拳。
雪明从地上捡来枪械,将这小子打成了法式奶酪。
列车缓缓离开零号站台——
——劳伦斯·麦迪逊在打手的帮助下拔出背脊的斧头,伤口深可见骨,血液四溅纷飞。
他疼得哭丧,又开始谩骂,声音也渐渐虚弱。
“没用的废物!废物!”
终於往窗外看了一眼,像是惊魂未定。
“我们甩开她了?对不对!?”
几个打手围绕在教祖身边,领头的那一位摇摇头,也是满头冷汗的样子。
劳伦斯红着双眼,怒目圆瞪。
“她追不上来,对不对!?对不对!人不可能跑得过火车!对不对!”
打手:“对对对!”
教祖松了一口气——
——直到列车驶出零号站台的窝棚,从司炉房室和火车头的车皮顶部,传出一声恐怖的震动。
好像有什么东西,跳到僵屍列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