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伙的心头阴霾,就越是沉重。
“来,诸位,与孤,一同参拜咱们的新王爷!”
说着,
王爷自椅子后走出,
手在蟒袍的袖口上轻轻一拍,作势就要跪下。
“啪!”
柯岩冬哥见状,
抢先一步,
直接从椅子上滑落,
整个人面朝下,狠狠地砸在了地上,此时,他真的崩溃了,大喊道:
“王爷,贱奴知错了,贱奴知错了,贱奴辜负了王爷的信任,贱奴是个畜生,是个该万死的畜生,王爷,王爷,贱奴错了,王爷啊!!!”
柯岩冬哥明白,
王爷这真要跪下去,
不仅仅是单纯地对王爷这个人这般姿态下,他内心的恐惧;
最大的恐怖来自於,
只要王爷真的跪下了,
那就等同是王爷身上蒙尘,而为了洗去这一点点的尘土,接下来,整个柯岩部一系出身的将领,都将遭到清洗;
柯岩部,将不复存在!
他的妻妾,他的孩子们,
他的族人,
这些,
都将被抹去。
“王爷,使不得啊,王爷!”
温知府马上跪伏下来喊道:
“王爷,臣的罪,臣的罪,请王爷惜身!”
“臣等有罪,请王爷惜身!”
大家伙,全都跪伏下来,而且是额头撞击着青砖地面,没人敢作假。
这已经不仅仅是柯岩冬哥一个人的事儿了,实质上,已经牵扯到了整个雪海关的体系。
王爷的动作,停住了。
他默默地走到后头,将椅子拉过来,自己,坐了上去。
五体投地的柯岩冬哥,在地上摩抆着转过来,将脑袋抵在了王爷的靴边。
郑凡抬起脚,
柯岩冬哥主动匍行向前了一点,
等王爷脚落下时,
靴底,正好落在了柯岩冬哥的脑袋上。
这是蛮族的风俗,弱者向强者表示献出自己一切包括自尊。
午后的风,
吹拂着这座边塞雄关,也吹进这座有些萧索的老侯府后园,吹动了这里每个人的衣衫和发丝,一切的一切,明明在动,却又宛若被定格。
……
“他就不怕么?”
远处,花圃内,剑婢看着那边的情景有些好奇地问站在自己身边的师父。
这时,
天天和姬传业早就抱着折子坐到了这边。
俩小孩儿也是有些累了,这么重的折子,天天还好,传业是真有些吃不消。
不过,传业在某些方面还是很要强的,尤其是当自己抱着折子坐下来气喘吁吁时,这位好看的大姐姐对自己投来过那么一丝不屑的目光时;
弱小的自尊心,被轻轻地刺了一下,故而先开口道;
“干爹根本就不需要害怕,害怕什么?
姐姐是担心那个叫柯岩冬哥的总兵,会直接带兵围了这座老侯府么?
姐姐,
这里是晋东,
这里是干爹的封地;
干爹轻骑过望江时,一道王令可以号召整个晋地兵马聚从於身边,又怎会在自己的封地面对自己麾下的嫡系兵马时栽跟头?
莫说这次来,干爹没调动其他大军逼近雪海关,甚至连干爹的锦衣亲卫都没调进城来,因为干爹清楚,这座雪海关,是干爹的关,这里的兵马,是他的兵马。
蛮子,是有狠劲的,皇爷爷在时曾对我说过,蛮族的韧劲,不逊我老燕人;
但他也得敢啊,
他但凡敢调动兵马过来,
干爹只要出现在那群兵马的面前,
挥挥手,
这些兵马马上就会倒戈!
再说了,
我和天天哥搬来的这些折子,是早就收集好带上路的,入城时的那支商队接应也是安排好的,证明城内各处,其实早就打点过了。
可以说,
当干爹人回到这座老侯府时,
这座雪海关以及这里的军民,就重新回到了他的掌控之中。
嘿嘿,
这蛮子真敢抽刀玩楞的,
莫说没有兵马跟随於他,
就是他身后那七八个先前跟着跪下的傻子,怕也不会跟着他犯上。”
剑婢扭头,看了一眼姬传业,道:
“你的话,真多。”
姬传业不服气道:“因为我一直在想啊,我想要是我遇到一样的情况,会如何。”
“会如何?”剑婢问道,“你可是太子。”
姬传业眯了眯眼,
露出童真的微笑看着剑婢,
道;
“姐姐,你在挑拨离间哦。”
剑婢脸一红,一半是被看穿了心思,另一半她有一种自己的脑子被这毛孩子给比下去的羞耻感。
姬传业则继续道:
“莫说我这个太子了,就是父皇在这里,这个蛮子犯起狠来,怕是连我父皇都会砍的。”
剑婢有些惊讶道;“你就这么说你自己?”
“嗨,父皇说过,所谓天家,是别人拿你当回事儿时才是天家,自己拿自己当回事儿,丁点用都没有。”
“那你的天家,和王府比起来,是真没排面。”
“姐姐,你这不是挑拨离间了,你这是硬扯啊。”
说着,
姬传业伸手,抱住了天天的胳膊,
道:
“父皇有他哥。”
接着,
传业又道:
“我有我哥。”
天天咧嘴笑了,
伸手摸了摸弟弟的脑袋,
安慰道:
“乖弟弟。”
…
后园的风,一直没有停歇的迹象;
所有人的内心,都惴惴的,他们并不知晓今日的场面,该如何结束,当然,一切全凭坐在那里的白色蟒袍男子的心意。
“冬哥啊。”
王爷开口道。
“贱奴在……”
柯岩冬哥的脑袋,还在郑凡的靴下。
“是本王的错,是本王太早把你丢这里了,是本王疏於管教,才让你的心长野了。”
“不……是贱奴蒙了心,是贱奴自己蒙了心,愧对了王爷的期望,是贱奴的错,是贱奴的错……”
其实,
有句话郑凡没说,
柯岩冬哥也没说,
那就是柯岩冬哥,不过是在模仿当年在雪海关时的郑凡而已,甚至,他所作所为,比当年的郑凡,在放肆程度上,不到十一。
可问题是,
当年郑凡上头的,是靖南王;
而柯岩冬哥上头,则是郑凡本人。
有些事儿,自己做得,别人,做不得。
“本王担心你尾大不掉了。”
在场所有雪海关文武听到这话,先是都愣了一下,
这,
这种话,
可以说得这般直白么?
连敷衍和应付或者是借口什么的,都不要了么?
“王爷……”
柯岩冬哥听到这话,很是感动地哽咽起来,同时,心里也是长舒一口气。
“奉新城王府大门口的那条街,一直很脏,打扫的人,不尽力,本王打算换人来扫,你在这关里,选一批你信得过的人,随本王回奉新城扫地吧。”
“谢王爷恩典,奴这次定然不负王爷期望!”
郑凡抬起脚,
但柯岩冬哥却马上伸出手,抓住了王爷的靴子:
“求求王爷,再踩会儿,再踩奴一会儿,奴心安……奴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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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