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惊愕感压迫着神经,使我几乎窒息。我深吸了几口气,抱住头颅,用力的揉太阳穴以防自己因这不可思议的事实而再次晕厥过去,并强迫自己冷静的思考。
是的,我的身上出现了人鱼的体兆。在片刻前我看见自己生出了蹼爪,腿上长满了细鳞,我的耳后生出了腮(假如那个东西真的是腮的话),能在水中自由呼吸。用生物学的术语来说,我的身体变异了,换而言之,我的基因发生了突变。
我的脑子嗡嗡作响,不断徘徊着《基因生物学》上的一段话:基因突变是生物变异的根本来源。引起基因突变的因素很多,可以归纳为三类:一类是物理因素,如X射线、激光等;另一类是化学因素,是指能够与DNA分子起作用而改变DNA分子性质的物质,如亚硝酸、硷基类似物等;第三类是生物因素,包括病毒和某些细菌等。
眼下只有可能是第三类!
一定是阿伽雷斯造成的。他通过性侵犯我,将人鱼的DNA注入到了我的体内,他们的基因细胞是有剧烈侵蚀性的,就像病毒细菌一样控制、改变、重组了我的染色体——也许是结构,也许是数目,该死的不论是什么方式,这些鬼东西让我的某一部分细胞死去,被新生的细胞代替…
The first change…
所以是还有第二次,第三次,第N次吗!最终的结果将是被它们…同化!
不不不不,见鬼!
我站起来在洞穴里转了两圈,手指□□头发里,发丝里尽是汗液。
该死的,我还想这些干嘛!我压根就不应该思考这些理论,即使我写出举世惊人的论文也没有狗屁意义,因为我自己就是一个最操蛋的变异体样本,我没法拯救自己!我可不想变成人鱼永远留在这座岛屿上,我还想回到我的学校和爸妈身边好好过日子!
冷静,冷静,德萨罗!
阻止变异唯一的办法只有注射能对人鱼细胞起遏制性作用的血清,我必须立刻离开这儿,越远越好,避免再与阿伽雷斯发生任何接触。我还有机会使身体恢复正常的,拉法尔他们身上也许带了蛇毒血清,不知道能不能起作用,但是值得一试。
此念一起,我竟奇迹般的冷静了下来,因为我再清楚不过慌张也只是无济於事,此时唯一能拯救我的人,只有我自己而已。
於是我小心翼翼趴到洞口,像海面上望去,并没有发现阿伽雷斯在附近,他也许潜入海底觅食,或者在处理族群中的矛盾,但不管怎样没发现他的踪迹使我油然升起了逃走的信心。
转身来到了巢穴里那个放置阿伽雷斯的收藏品的洞里,我拾掇了一些在丛林里生存必备的东西,而幸运的是它们几乎一应俱全——一把有点钝了的匕首,一只望远镜,古旧的罗盘,可以用来做武器的铁锚,尚未拆封的能消毒伤口的酒,打火石,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玩意。我把它们快速的裹进底下垫着的一块类似帆船旗子的布料里,并撕下几条布裹住身体,用唯一没被阿伽雷斯撕毁的裤腰带捆在身上。
我看了看自己的「全副武装」,简直活脱脱就像个被星期五困住的鲁滨逊!
好了,到最要紧,最关键的一步了。
这决定了我能否逃出这个洞穴。
我蹲下来,横下心来将头扎进了之前阿伽雷斯带我进入海中的水洞里,确认自己能够顺畅呼吸后,我纵身一跃,跳了进去。
那一瞬间我的心里竟泛起一丝不舍,但即刻便被没过全身的海水冲掉。我几乎是如同本能般地快速的向深处游去,犹如一只敏捷的游鱼,以人类不可能达到的速度在海水中穿梭着,并循着光亮,转瞬间突破了水面。
抹净脸上的水珠后,我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低矮的海岸边,陆地近在咫尺,便连忙爬上岸去,拔出腰间的铁锚,警惕着岸上可能存在的掠食者,钻进了丛林里。我必须找一颗高一些的树干爬上去,观察拉法尔他们和我们之前停泊的船只在哪。
然而,就在我打算爬上就近的一棵大树时,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吼叫,我不由浑身一震,甚至不用回头看也知道那是阿伽雷斯追来了,条件反射的就地一滚,将自己藏匿进了低矮的灌木从里,并摸到身体下湿润的泥土,不禁灵机一动,抓了两把泥抹在身上会散发气味的汗腺处,脖子,腋下,还有内裤上。
多久了阿伽雷斯之前说的那句话,令我意识到在一定距离里他是靠气味寻找我的方位的,人鱼的嗅觉也许比鲨鱼的灵敏程度还要强,况且我的气味可能对於他格外浓烈,正如他身上的异香在我嗅来的那样。
我匍匐在阴影里,紧张的盯着海岸边,果然看见海中升起一个硕长的黑影,拖着长长的尾巴钻进了不远处的林间。他转头四处巡视着,显然我身上的泥巴起了良好的隐蔽作用,他找不到我了。顷刻间焦躁的吼叫声响彻周遭,彷佛近在耳畔,令我心惊胆颤的摀住了嘴巴,连呼吸声也不敢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