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七十五章(2 / 2)

“你给他打电话,别说他考上燕大,就算他当上大官,你都是他爸爸,他不认你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季爸听到最后一句话,稍稍松口气,再怎么样他也是沈冲的爸爸。

而季姑妈已经在计算能收多少红包,说得头头是道:“到时去的人肯定多,我给你们帮忙,收的红包就算我的了。”

坐在床上的季妈开口:“我总觉得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季姑妈最摇头,“你就安安心心坐月子,其他的就别操心了。”

九月三号那天,沈冲的升学宴摆满学校对面的长街,可沈冲却没来,眼见席间议论声越来越多,季姑妈不得不起身说道:“昨天给小冲打了电话,这孩子从小不爱与人交际,也不知道会不会来。”

正在这个时候,脖子上挂着白色耳机的少年走了过来,季姑妈顿时放松:“来了来了。”

只要沈冲来了就好办,沉默不说话只需要坐在椅子上就好了,她带沈冲到了老师同学那桌。

宴席还未开始,骑了一天自行车的王老师喝酒喝得脸庞都红了:“我以前去省城开会,一中的老师都笑话我,记那么认真干嘛呢,三中还不是连个本科都出不了。”

“但我今天去省城扬眉吐气。”王老师又喝了杯酒,“我的学生考得比一中所有人都高。”

“今年我们学校出本科生了,九个。 ”王老师用手比了一个九字。

“让我觉得边城还是有希望的,边城的孩子不比别人差,希望你们能昂首挺胸走出边城。”王老师望着沈冲殷殷切切说,“不要辜负所有人对你们的期盼。”

沈冲已经很久没喝过酒了,但看着王老师发红的眼眶,还是给自己倒了杯酒喝完了。

他喝完酒时,季姑妈拉着季爸起身说:“小冲的爸爸为了供小冲上燕大真的很不容易,每天不到六点就要准备上摊,累得腰都是弯的。”

季爸脸上闪过不好意思,季姑妈还要再说时,席间的少年站了起来:“有的人永远不清楚什么叫适可而止。”

季姑妈第一次觉得沈冲变了,她印像中的少年眉眼冷漠沉默寡言,可如今的沈冲眼里带着淡淡笑意,可说出来的话似有锋芒:“是不是我要提醒你们一遍。”

“他起早贪黑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没收过一分抚养费,甚至我还给了一万七千,但我得到的是什么?翻我行李箱怀疑我藏钱,瞒着我生另一个孩子,对我高考不闻不问。”

季姑妈正欲辩解,少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我没兴趣和你争辩,只是告知你一声我和季家没有任何关系。”

他放下酒杯便离开了,季姑妈见席上众人纷纷侧目,季姑妈硬着头皮打圆场:“孩子年纪小不懂事。”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一个瘦瘦小小的中年男人站了起来:“我是他同学的爸爸,我可以作证,我也不怕你们笑话,我坐过牢,不止一次。”

“我一个劳改犯都知道要对孩子好,但沈冲的爸妈做了什么?”燕建国提高音量质问,“一个未成年的孩子饿得贫血晕倒在出租屋里,他所谓的爸爸妈妈在哪儿呢?”

季姑妈看燕建国断掉的手毛毛的不敢反驳,此时庄妈妈也从座位上起身:“我也是当父母的,小冲刚到我们家里吃饭时,手腕细得我鼻子一酸,不见有人出来说那是他孩子。”

“但我知道小冲是个懂事的孩子,别看他不爱说话,不管我说几次不用不用,吃完饭用要帮着收拾,别人对他一点好就要还回去,哪里像是被娇宠长大的。”

庄妈妈说着说着眼圈都红了:“现在小冲考上了燕大,从不露面的爸妈就出来了,这是欺负人家孩子不吭声。”

季爸被说了一辈子老好人,第一次被指着脊梁骨骂,他的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后悔听从季姑妈的话办升学宴。

他拉住正要还口的季姑妈,头疼地喝止:“你就少说两句吧,还嫌不够丢人啊。”

而沈冲一个人走回了出租屋,他明天便要坐火车去燕城,这或许是他在边城的最后一天。

少年走到出租屋门前,门口堆满了生日礼物,他打开门的手停住了,原以为自己会很期盼离开边城,没有想到自己也有不舍的一天。

他把礼物抱进门,一一拆开了十八岁的成年礼物,礼物都有署名。

庄州送他蓝牙耳机,多愁善感的施梁送他同学回忆录,燕深送他一支钢笔,王老师送他的是《名人成功故事》……甚至燕建国也送了他一个崭新的鼠标。

少年拆到最后一个礼物,是一个不起眼的盒子,打开盒子是一枚祖母绿宝石胸针。

没有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