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下起了飘渺的雪,少年独自拖着行李箱找房子,没人愿意把房子租给末成年,他最后住进一栋摇摇欲坠的居民楼。
他住在二楼最末的一间房,虽然房间狭小好歹有光了,他一点点抆拭窗户,升起对未来的希望。
因为吃住需要自己花钱,他接代练单接得更拼,以及习惯吃更少的东西,每天吃点饼干就饱了。
这栋居民楼确实不是什么好住处,住户鱼龙混杂,夜里房东红姐画上风尘的妆容领不同的男人回家。
红姐的女儿是个喜欢穿白裙子的女生,名字叫小醉,她会偷偷拿红姐做的牛肉锅盔招待他。
那是他为数不多能大口吃肉的时刻,他有空会坐在楼梯上和小醉交谈:“燕城的城墙有上千年历史.秋天湿地公园边飞满白鹤,我记得公园旁有家餐厅特别好吃。”
可惜小醉不会说话,只能用那双澄澈的眼睛望他,他讲着讲着总会陷入低沉:“其实燕城也没什么好的。”
小醉似乎对外面的世界很感兴趣,时常坐在台阶上听他说话,每当这时红姐总会说:“你知不知道燕城的房价有多贵,燕城是那么容易去的地方吗?”
小醉眼里的光泽慢慢消散,渐渐地也不来听他说话了,中秋节少年一个人坐在出租屋里抬头看月亮。
日子一天天过去,有天他在居民前顺手帮了个瘦小的学生,那人成了他的小跟班。
小跟班施梁时不时给他送橘子,忙前忙后给他写作业,施梁说自己还有个哥哥,只不过好久没通过电话,每次说到哥哥小跟班总会垂下脑袋。
施梁的母亲手术需要钱,小跟班准备跟人去外地打工,出发那天省城开了第一家日料店,约他们在日料店告别。
他记得那家店的名字叫松见,他们带上攒了很久的钱去吃饭,他们没踏进门便被赶出来了。
“你们吃不起。”
穿着蓝色和服的服务生客观叙述。
他紧紧握着手里的两百块,施梁拉住他安慰:“下次我们去别的店吃。 ”
从省城回边城的路上,他们坐在大巴车上谈论着未来,小跟班的眼里充满对未来的渴望。
最后一次见到施梁是在边城报纸上,那个比同龄人瘦小得多的少年成了手术台上冰冷的屍体,身上的器官都被摘走了。
沈冲捏着报纸的手在颤抖,感觉自己的胸膛透不过气,葬礼上他看见了施梁的哥哥,疯狗一样仇视每个人。
他没有麻木的时间,因为边城入冬,他只有一床单薄的被子,甚至找不到过冬的衣服。
楼上住着燕深一家,他总觉得他们父子的关系很奇怪,寒假学校不上课,燕深总会把腆着脸上门的燕建国扔下楼。
但有次他望见燕深护住奄奄-息的燕建国,鲜血淌了一地,燕深握紧拳头对着人说:“我替他干。”
不久边城发生闻名全国的杀人案,燕深在火车站前无差别袭击七人,其中一名听说是权贵家的管家。
再不久严照在家中身亡。
无论这件事闹得多大,在动荡的边城无非一滴水落入海面,造成的影响仅仅是三中停办,王老师一下子苍老十岁。
边城的学生交不起省城高昂的学费,庄洲不得不放弃学业去省城打工,临别时笑着安慰他: "我这样的人再读也考不上燕美。”
沈冲还记得三个人说过自己的梦想,可梦想似乎照不到边城,当庄洲也离开后他越来越沉默,数日也说不上一句话。
他只用吃很少的东西便能活着,少年望着镜子里苍白的自己,压抑的孤独尽数涌出,不知为什么想找人说话话。
他再次添加了微信号。
这一次终於通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