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一视同仁

这两天戚枫忙着扒谱改谱，每天很晚才休息， 上节课撑不住打了会儿瞌睡， 凌可才会帮他补划重点。

不过不管原因是什么， 凌可都听得出来她们是在开玩笑。

经过两个月的「演技」磨炼，他已经不会再因此一惊一乍了，但面对女生的问题， 他也不会主动上钩，大都是保持沉默。

反倒是戚枫，听了这话， 笑看了凌可一眼， 漫不经心对她们道：「我们难道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

凌可：「……」果然……

接着是可预见的一通「啊啊啊」的尖叫，女生们捧着脸， 心满意足地扭回了头。

这事已经发生不止一次了， 但每次听戚枫这么说，凌可都一样会心跳加速。

他算是明白为什么有些女生明知道恋人的甜言蜜语是在说谎，还会觉得甘之如饴了。

因为这一种高级的精神毒剂， 能让吸食者沉浸幸福与甜蜜里， 无法自拔。

***

上完课， 凌可和戚枫照例去练琴。

一周下来，两人按着戚枫听记下来的琴谱一起研究一起练习， 已经修改了好几轮，磨合到差不多能够定曲了。

不过，今天的戚枫表现出与平日不同的兴奋，一到琴房， 他就从包里掏出两只迷你音响，连上手机，道：「我搞来一个很有意思的东西，你肯定会喜欢。」

「什么？」凌可也不知道他卖什么关子，耐心等他展示。

戚枫神秘道：「你听了就知道了。」说着便按下了手机播放键。

十几秒的安静后，音响里才慢慢传出了一阵小提琴乐，是《Jump！》高潮部分的旋律。

凌可震惊地看向戚枫，脱口问道：「你拉的？」

「怎么会，」戚枫笑笑，道，「我找……两个朋友帮忙录的。」

凌可一怔，也是，既然戚枫之前骗他说不会其它乐器了，没理由现在忽然泄露……

「你往下听，后面还有大提琴声。」戚枫提醒他。

凌可还在惊讶和犹疑中，听得一阵心猿意马，后面确实出现了大提琴音，但他的注意力已经被前面的小提琴音给彻底吸引了。

并不是说小提琴拉得有多好，而是它让凌可想起了在电视台的经历。

当年的他还是个中二期的傲娇男孩，在戚枫的衬托下相形见绌，因对自己不够自信而放弃摆在眼前的晋级机会。

但更多的，大概是对戚枫忘记自己这个事而觉得不服气……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没有当初的刺激，说不定他也不会考F大，不会和戚枫成为同学，更不会和这家伙坐在这里，为即将带来的演出做准备。

所以说，命运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你笑什么啊？」戚枫看着他问。

「嗯？」凌可愣了愣，配乐不知什么时候结束了，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在笑，「我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

「你说，如果有一天我们毕业了，各奔东西了……」凌可抬起一只手，随意地弹了弹《Jump！》的节奏，垂着眼睛缓声问，「很多年后，你听到这首曲子，会不会……想起我？」

……还是和六年前，或是四年半前一样，把我忘了呢？

毕竟你的身边，从来不缺朋友。

……

「咳。」其实说出「想起我」这三个字的时候，凌可已经被自己的问题肉麻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了，后面那两句更没可能说出口。

凌可抬起手，希望戚枫能像对待任何人一样，开个玩笑把这个诡异的问题晃过去。

但偏偏，戚枫沉默了。

戚枫是被问傻了，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回答凌可的问题，而是质疑——为什么他们要各奔东西，他们不能一直在一起吗？

但戚枫也很快认识到，是自己的质疑太幼稚了。

「分离」对从小经历家庭分裂的他来说并不稀奇，戚枫也不是天真无邪的彼得潘，他知道毕业后大家各奔东西是常态。比如他那些初高中的好友，沈岳哲、李恺星、赵司……如今也一个都没跟他在一块儿了，他们在异国他乡，跟他隔着八个、十个或十二个小时的时差，没什么特别的事时，大半个月都不会在微信群里吱一声。

但一想到几年后他和凌可也会面临这种境地，戚枫就有点受不了。

他抬起手，「duang」的一声，在键盘上重重地按下了一组和弦，打破了突如其来的宁静。

「不会。」戚枫道。

凌可心一紧……不会想起自己？

操！

然而，还没等凌可给戚枫盖下「无情」的印章，就听戚枫又道：「我不会跟你分开的。」

他顿了顿，又笑道：「好了，快练习吧，四年以后的事你想那么多干什么啊。」

凌可：「……」

虽然戚枫很快恢复了正常的样子，但那句语气认真的「不会跟你分开」仍像是余音绕梁似的萦绕在凌可耳畔许久。

戚枫回到一开始的话题，问：「刚刚这段伴奏你觉得怎么样？」

凌可收回思绪：「很好听。」

戚枫：「是吧，哈哈，如果我们弹琴的时候加入这一段，效果肯定会更好！」

两人试着在有大小提琴伴奏的情况下再弹一遍，但因为这两部分琴音是从钢琴曲中间才插入进来的，不是一起渐进，所以总是掌握不好时间，有时候太快，有时又太慢。

「诶诶，等、等等，快了、快了……」

「呃……这次好像慢了……」

尤其有一次，因为慢了半拍，两人急吼吼地加快速度去赶提琴音，结果又加速太快，搞得漏洞百出。

不过两人非但没恼，还因为配合中出的各种岔子笑得前仰后合。

「我的天，刚刚那段听着都像急着赶去投胎！」

凌可也耸着肩膀直笑。

「那怎么办？」戚枫双手向后撑着琴凳，试了几次未果，气喘吁吁地问，「要不我们把两人的合奏先录下来，回去估算一下前面的空白期，在开头部分做一个标记？」

凌可笑着摇头，认真提议：「我觉得还是算了吧，毕竟这不是机动性配合，万一在舞台上出点问题，节奏就都乱了，我们现在四手联弹，已经蛮好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