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对上,算不得旧爱,可也是被父母认可的青梅竹马,丁汉白叫一声“姐”,偷瞄那小南蛮子有否吃味儿。商敏汝气不打一处来,张口就训,怪他对不起父母长辈。
丁汉白问:“你见我爸妈了?”
今天丁延寿和姜漱柳搬家,商家过去帮忙兼暖房,折腾完,姜廷恩非要来喝咖啡。商敏汝扫向纪慎语,打量,叹息,她念书工作,学的,做的,古今中外的大小事了解许多,算是最开明包容的一类人。可纪慎语年纪还小,丁汉白不是东西,她叹这个。
告别后,不是东西的和年纪还小的都很失落,逛也没了兴致,却又不想回家。两人相视一定,再不犹豫,直接坐车奔了二环别墅区。
城中最金贵的住宅群,大门关着,闲杂人等不许入内。丁汉白和纪慎语沿着外墙溜达,找到路西的一面,数着屋顶,数到第五停下。纪慎语发散思维:“五号,因为你五月初五生的,师父师母才选五号。”
“……”丁汉白竟想不出反驳的话,后退几步助跑,蹬着墙面猛地一蹿,直接上去了。他扒着墙头使劲望,五号的花园种了什么树啊,树旁好像是一盆兰花。巴望着,别墅里出来一人,拄着拐杖,高大,是丁延寿。
他嚷道:“我爸出来了!又伺候他那花儿!”
纪慎语急得很:“该我了,你下来望风,快让我看看!”
丁汉白不动:“我妈还没出来呢,你再等等。”
纪慎语哪肯:“我拽你裤子了,光屁股看吧!”
怎么小泼妇似的,丁汉白跳下来,半蹲让纪慎语踩着,将人托上墙头。他望风,这边午后没什么人,偶尔经过一两个便扭脸瞅他们,有那正义感强的,谴责他们偷鸡摸狗。
丁汉白衬衫西裤瑞士表,却张嘴就来:“怎么了?人穷没见过别墅,开开眼不行吗?偷鸡摸狗,偷你家鸡摸你家狗了?那保安队长都没管,你是哪来的人民警察?”
他在下面唇枪舌剑,纪慎语在上面扑棱腿,激动道:“师母出来了!师哥,师母穿旗袍啦,挽着师父的胳膊!”
丁汉白又蹿上去,一眼瞧见那琴瑟和谐的二位,他想,他成为个情种怨谁呢?还不是怨这爹妈恩爱长情,耳濡目染,叫他在这爱情上不肯迁就半分。
正看得入迷,巡逻的保安队长一声暴喝,振臂就要将他们擒住。丁汉白立刻松手跳下,纪慎语便也跟着跳。“小祖宗!”他急吼一声,生怕对方摔了,抱住,牵着手狂奔。
丁延寿和姜漱柳闻声朝外望,不知发生了什么。
丁汉白牵着纪慎语跑到街尾,粗喘着,沁了一额头细汗。纪慎语为他抆拭,吭哧地说:“真丢人,被同学知道肯定笑话我,被伙计知道就没人服我了。”
想得挺远,丁汉白说:“同学笑话,你就笑话他们成绩差,伙计不服,你就……”他一时没想到解决方法,毕竟这位纪大师傅不吃股。
纪慎语感叹:“师哥,玉销记的技术定股真是绝,要是家人均分或者本金定权,都不是最利於手艺传承的。”
丁汉白怔住,一把抓住纪慎语的肩膀:“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他两眼发光,激动得要吃人一般,“没错,玉销记技术定股……”
弄得他都忘了,明明最常见的是本金定权!
他说道:“钱能凑够了,我要办认股大会!”
一切难题皆有转机,丁汉白拽着他的福星回家,要筹谋一番。没人会平白无故出资认股,招什么人,想什么名目,全要一一定夺。
古玩行,丁汉白又在收藏圈积攒许多人脉,他就要从那些人中招揽。捡出手里最上乘的物件儿,还有之前那批顶级精品,他要以收藏会为名吸引众人。
纪慎语见状去裁纸,最细的毛笔,勾花画鸟,留一片空白。破屋,破桌,丁汉白贴来握他的腕子,摩挲着,借他的笔写下第一封请柬。
数十张,一个画,一个写,深巷安静偶有鸟啼,正衬这午后阳光。纪慎语腕子酸了,往丁汉白怀中一杵,享受揉捏服务,他憧憬地问:“师哥,真能成吗?”
丁汉白答:“人或多或少都有从众性,帖子发出去,收藏会办之前,我要先单独找几个把握大的招安,到时候请他们做表率。”
目标已定,丁汉白忙得像陀螺,今天这儿,明天那儿,一张嘴每天说出去多少话,嗓子都沙哑三分。又送完几张请帖,送出去,不能保证全数来,晚上请一位大拿吃饭,这位定下,放出风,那来的人就多了。
有目的的饭局向来不轻松,珍馐都是摆设,茶酒才是重头。丁汉白等了一刻锺,对方姗姗来冲,原因是接孩子耽误了。他望一望窗外,昏沉,想起他接送纪慎语上下学的好时候。
六中门口乌泱泱的,纪慎语难得念了全天,领取一遝考试卷子。五月末愈发紧张,平时不用功的都在拚命,他呢,只惦记首饰卖了几套?师父师母安好?最惦记,那师哥频繁应酬,身体能不能吃得消。
他独自往回走,绕路去市场买菜,回家简单吃一口,而后写作业、雕珠子,乖得不能再乖。什么都做完,洗完澡的头发都晾干了,他还没等到丁汉白回来。
纪慎语端着小碗坐在门边,给自己煮了锅绿豆汤。
他想那三跨院,主要想看电视……
快到凌晨,巷子里隐约有脚步声,乱的,碎的,是个醉汉。纪慎语竖耳倾听,还唱歌呢,浪奔浪流,他纳闷儿,那大哥怎么整天喝多?脚步声越来越近,到门外了,身体咣当一声撞在门板上。
纪慎语一抖,虚岁十八的他胆子没比虚岁十七大。
咣咣的砸门声,还在唱。“滔滔江水……”丁汉白嗓子冒烟儿,都变声了,“纪珍珠!给我开门!”
纪慎语大吃一惊,开门接住摇晃的丁汉白,被酒气熏了满脸。一路跌跌撞撞,踢翻小凳,磕到门框,他把丁汉白放上床,扒的人家只剩下内裤。丁汉白醉得厉害,大喇喇敞着,嘴上却害臊:“你……你干吗?”
纪慎语拧毛巾为之抆洗,英俊的脸,宽阔的肩,哪哪都抆到了。伸手拽住裤边,眼一闭心一横,把要紧处也抆一抆。丁汉白操着沙哑的嗓子叫唤:“你怎么摸我裤裆啊!”
纪慎语骂:“再喊,我废了你!”
丁汉白说:“废?那你倒是有经验。”
怎么喝得烂醉还能呛死人?纪慎语盛一碗绿豆汤给丁汉白润喉,喂完关灯,上床依在旁边,许久,丁汉白翻身将他抱住,酒气烘热他的脸颊。
又是月色朦胧夜深沉。
“珍珠,”丁汉白低喃,“……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