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班内不为人知的年纪最大的孩子,唐纳自然承担起了维持秩序的责任。

等引导孩子们列好队,他才拜托自己种树小队的成员看好大家,自己去办公室找丁老师。

还没到办公室,远远地,唐纳就听见了园长怒斥的声音,“这批毕业证书成本不低!你写废了,几乎就等於把钱烧了!”

“对不起,我……”丁老师声音很虚,还是没有解释,“对不起。”

“教辅费用我们已经找家长收过了,如今这批损失,就得我们园方自己承担!”

“对不起……”

唐纳在门外偷偷探头,见平日胖乎乎、很具亲和力的园长婶婶,面对丁老师简直换了个人似的。

园长继续难以置信道:“我简直不明白,丁霞,你怎么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写错每一个孩子的名字?你写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对不起……”丁老师只是低垂着头,不住地道歉。

唐纳本以为,在幼儿园上班的环境,也许会跟社会上的不一样。

但没想到,哪怕在这看似美好的环境中,丁老师也依旧活得像个社畜。

进入社会之前,唐纳不理解,怎么会有人被“欺负”呢?

遇到不公平的事,怼回去不就好了?哪怕自己犯了错,道歉弥补就好,凭什么对我态度不好呢?

可为了谋生,开始跑外卖之后,唐纳才明白,被“欺负”的人不反抗的原因——

太累了,时间太紧了。

遇到不讲理的顾客,与其花时间争辩,不如道歉低声下气,然后抓紧时间送下一单。

丁老师犯错误,一定有原因。但她不会说。

唐纳也没有立场站出来,替她说。

园长骂完之后,就气呼呼地离开了办公室,留丁老师在原地反思。

丁老师依旧垂着头,手攥着拳,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啪嗒。啪嗒。

只是,豆大的泪滴砸在地上,还是暴露了丁老师隐藏在倔强背影下的脆弱。

几次调整呼吸,丁老师似乎想把悲伤憋回去,赶紧回到班上,和孩子们汇合。

但她太委屈了,她憋不住了。

丁老师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小声啜泣起来。

门外,唐纳看着这一切,不敢擅自撞破,但又止不住担心。

他想着:自己送外卖遇到委屈之后,最希望得到的是什么呢?

他想到了一个计划。

抓紧时间,唐纳小跑到走廊上,在可以看见老槐树的窗口,果然看到了树下等候的外婆。

唐纳朝外婆招招手。

外婆看见他,意外地一笑,慢慢靠近。

“婆婆!”唐纳隔窗同外婆喊着,“我今天可以不跟你回去吗?”

外婆疑惑,“纳纳要去哪里?”

“我会回家的!只不过今天不能跟婆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