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戳破心思,贺楼顿时紧张起来,把他的表情看了又看,实在判断不出他是生气还是不生气,攥着手指挣扎好久,才仰头道:“没错我确实天真单纯——”

他话没说完,被晏醉玉一个弹脑嘣给打断了。

“还装。”

贺楼捂着额头,有些悻悻。

他觉得晏醉玉真是好难伺候,迎合他也不行,给他捏腿暖床也不要,不会哪一天突然不高兴了,把自己逐出师门吧?

晏醉玉蹲下身来看他,“刚刚在树林里,常德的话都听到了?”

“嗯?”

“高兴吗?”

“啊?”贺楼愣了一下,“我也没不高兴啊,经常有人骂我,他的话已经算好了,以前我当学徒的时候,比这难听百倍的我都听过。”

晏醉玉嘴唇动了一下,难得哑口无言。

他说:“就是你说「喜欢乖顺徒弟」的那个?他对你不好吗?”

贺楼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自己追忆往昔,有些不自在地挪动了下位置,“嗯……还行吧,但是他们给的钱多,骂就骂呗,又不会少块肉。”

晏醉玉微微垂了一下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

恰在此时,弟子们整装完毕,元骥在院外催促,晏醉玉撩袍起身,说:“就那两件衣裳,你翻来覆去捯饬半个时辰了,别到时候磨破了,可要你赔的,亲师徒,明算帐。”

贺楼连忙把衣裳囫囵团了一下塞进包袱里,还要晏醉玉作证,“现在还是好的,下次看要是破了,那定是你穿破的。”

晏醉玉:“……”

穿过回廊往院外走时,在拐角遇到元骥,他看见两人,笑了一下,视线扫过贺楼,约莫是想发散一点善意,打趣道:“现在放下心了?他刚醒时,我说你去席上为他大杀四方,他担心得当即从床上窜起来,拖着伤残之躯也要去看你,扶摇,你真是找了个贴心的好徒弟。”

晏醉玉目送他走远,才散漫地偏了一下头,拉着调子道:“担心?不是怕我被吹耳边风啊?”

贺楼一次又一次被他看透,已经麻木了,嘴唇很灵性地扁了一下,是个欲哭无泪的表情。

晏醉玉莞尔。

仙鹤停在空地上,晏醉玉到时,所有人已经集合完毕,元骥正招呼着弟子把掌教师兄往仙鹤背上抬,周围的弟子三两聚首,时而窃窃私语。

“给大家介绍一下。”晏醉玉把躲在他身后一脸茫然的贺楼揪出来,煞有其事地冲众人道:“这是新入门的小师弟,叫贺楼,以后就是斜竹里的二把手,共享我的荣华,也要分担我的压力,大家对我有什么仇、什么怨,什么不满,麻烦都记在他的头上,师债徒偿,天经地义,贺楼你应该没有什么意见吧?”

贺楼没搞懂这一出的含义,愣愣地别着脑袋看他,半晌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