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楼听出来他说的反话,一时讷讷,“你,你不要每次都笑我,你是我师父,你要教我的……”

晏醉玉忍俊不禁,撩了一下他额前的碎发。

贺楼耳根发红,刚要避开,晏醉玉捏着他的下颌,将他捏了回来。

“别动。”

“你脸上的疤……好像淡了一点?”

贺楼屏息以待,还当他要说什么,“我一直都是这样,以前每回陈老二打我,我都好得特别快,也不会留疤。”

晏醉玉若有所思地松开手,“你这体质,倒是适合修剑道。”

剑道锻体,对躯体的韧性要求相当高,择徒那日就有人看出来,贺楼在剑术上极有天分,若不是断了灵脉……他还真能在此道有所建树。

贺楼不知他心中所想,抱着块甜瓜啃,跟他打包票,“等我灵脉重新长好,我一定努力修炼,不会给你丢人的!”

“……”

晏醉玉不做声。

贺楼还在畅想未来,满脸神往,晏醉玉真的想不明白,究竟是谁给他灌输了这种对修仙的盲目自信。

小疯子,灵脉断了,就相当於一汪清澈的活水,从根源干涸了。

就算你再怎么期待,它也不会再有水流出来的。

他安静得有些久,贺楼又是个敏黠的,自顾自地憧憬了一会儿后,似有所感地回头,“灵脉……不会长吗?”

晏醉玉心道,总算知道为什么每回提到灵脉断了的时候,你这么平静了。

贺楼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哪怕眼尾带着伤疤,也不损它的好看,这双眼睛平静地看着晏醉玉,相较於它主人平日里大开大合的情绪,它此刻柔和得过分,好像无论跟他说什么,他都能坦然地接受。

但晏醉玉说不出口。

贺楼在糟糕的环境中磨炼出的本能般的分寸感,现在展现出来,使这句疑问没有附加任何压力,偏是如此,晏醉玉反倒没法说实话。

他平日里胡说八道,满嘴荒唐,却从来不会轻易做出承诺,尤其是不确定能否实现的承诺,因为那不仅苍白,还活生生给人套了一层必做不得的枷锁,他随心所欲惯了,不喜欢被「必须」、「一定」这样的词汇推着往前走。

他应该故作轻松地转移话题,贺楼这么聪明,一定能会意。这样不用明说,大家都能知道。

晏醉玉心里是这么想的。

嘴上说出来,却变成了——

“不会长,但能重塑。”

话出口的那一瞬,他心说,完了。

贺楼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真的?吓死我了,我还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