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楼在他的指节上一一点过,然后心血来潮,将手塞到晏醉玉掌心下,反手扣住,五根手指挤进指缝间,软软地十指相扣。

晏醉玉觉得,许是自己平日一睡着就跟死了一样,他倒是真大胆,也不怕闹醒自己。

十指相扣后,贺楼就不动了,片晌过后,晏醉玉感觉右侧脸颊,被什么东西触碰了一下。

……如果没感觉错的话,应该是唇。

扶摇仙尊浑身僵硬,一时没控制得住,被贺楼虚虚扣住的那只手倏地收紧。

这下不止他一人尴尬,贺楼也僵硬起来,最为明显的就是被晏醉玉压在头下的腿,肌肉紧绷,一下从棉花枕头变成了瓷枕。

“你、你……”贺楼不知所措,小声问:“你醒了吗?”

晏醉玉装傻装不下去,认命地翻身坐起,两人掌心相连,他起身时贺楼本能地拽了一下,又依依不舍地撒开来。

晏醉玉觉得,这真是要命。

他以往觉得贺楼看他的眼神是濡慕,少年人嘛,骤然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走上一条完全不熟悉的路,没有能说话的人,这种情况下,跟师父格外亲昵也是情理之中。

比之学堂里那些没心没肺的小弟子,贺楼尤其没有安全感,晏醉玉顾着他的感受,恨不得大声跟他嚷嚷:全世界我最喜欢你啦!

结果这一顾,顾出了问题。

“贺楼……”晏醉玉拿出做师父的架子,语重心长地道:“虽然为师总叫你小孩儿,但你自己要明白,你再有几年便及弱冠,不算小了。”

贺楼乖乖地听了一会儿,直觉不对,蔫头耷脑地垂下头去。

晏醉玉这辈子还没拿这种正经姿态说教过谁,贺楼听得烦闷,他编得也郁闷。

“你我虽是师徒,可也不是什么都能做,心中要有尺度,太亲密的,便是逾了规矩,若师徒能□□侣一般的事,世人为何要分别师徒与爱侣?今日的事,我便当没发生过……”

“不要。”

“什么?”晏醉玉怀疑自己的耳朵。

不管本性如何,贺楼在晏醉玉面前总是乖巧的,他比所有人都在乎这个师徒的身份,这是他入门之后,头一回对晏醉玉展露自己的利刺。

他低垂着头,只能看见一个下巴尖,十根手指头胡乱地抠弄着,看着慌张,说出的话却很坚定。

“如果师徒不能做,那你上回……为何亲我?”

晏醉玉识海地震,一下失了言语,说不出话。

他面上没有表情,脑子里却有一万头骏马奔驰而过,思绪混乱间,上至三清真人观音菩萨、下至泰山府君阎王小鬼被拜了个遍,末了恍恍惚惚地想:他何时懂的?

果然人不能做亏心事,做了亏心事还妄图瞒天过海,更是痴人说梦。

眼下这报应骑他脸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