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得恼了,“扶摇!这怎么回事?你有伤怎么不去药堂?!你想熬死你自己吗?!”

晏醉玉不在意地掏出帕子,抆净黑血,淡然道:“不过是练功出了岔子,有些走火入魔,去过药堂了,芳华说,将体内堵塞的淤血吐出来就行,这是好事。”

元骥听到这里,脸色稍霁,但还是带着怀疑,“你要让我发现你骗我,你就死定了晏醉玉!”

晏醉玉朝他一摊手,表示你爱怎怎地。

元骥冷哼一声,转身就要去求证。

“哎——”快到门口时,晏醉玉叫住他。

“如果你受人挟制,无法全身而退,你拥有一个十分重要的筹码,你使用这个筹码,不一定能重获自由,却能与对方同归於尽;可你一旦用了,或许你身边的、你爱的、整个世界都要跟着毁灭,这时候,你用是不用?”

元骥深深地注视着晏醉玉。

“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麻烦……”

乐游仙尊停顿良久,没有回答晏醉玉的问题,转而道:“依你的性格,应该会选择同归於尽。”

晏醉玉坐在树下,眼神中涌动着晦暗难辨的色彩,好半晌,他恍然大悟般一勾唇角,“对,我会选同归於尽。”

“乐游。”晏醉玉起身来,深秋已至,他只着单薄的宽衣,穿堂风打着卷儿刮过,将他衣袍刮得猎猎。

元骥恍然惊觉,晏醉玉什么时候,竟消瘦成这样。

“与你结交二十余载,其中情谊,三言两语道不尽。”晏醉玉勾唇笑道:“谢谢你,还有,很高兴能在这里遇见你。”

枯黄的树叶打着旋从树上落下,自两人对视的目光间卷过,风吹得竹门吱呀作响,脆弱的撑杆支撑不住,错位开来,竹门轰然在元骥眼前关上。

隔绝了他惊疑不定的目光。

晏醉玉回房时,遇见锺铭在收拾小厨房的柴火。

贺楼走后,斜竹里的小厨房便无人再用,那些柴火堆积大半年无人打理,早已发潮起霉,锺铭想收拾一下交给五味斋,正抱着柴火出门时,被晏醉玉拦下。

“锺铭,放回去。”

扶摇仙尊站在廊下喊住他。

锺铭微微一愣,仙尊从来不让人动贺楼房里的物件,但……

“仙尊,这不是贺师弟的东西,这是厨房的柴火,已经发霉了。”

“放回去。”晏醉玉眉眼带笑,不见生气的模样,似乎只是闲话家常,“贺楼不喜欢别人动他东西……就这样放着,不必管。”

斜竹里的小厨房从来只有贺楼用。

他刚入门时,尚且殷切地想得到师父宠爱,可他笨拙敏感,不善言辞,只能每日在小厨房捣鼓些吃食,做贼似的端到晏醉玉房中,晏醉玉那时候觉得他很好玩,在自己面前装乖巧很有意思,在门口探头探脑看自己吃没吃也很有意思,甚至偶尔在自己这里挨了欺负,不敢表露,却在偷偷在背后瞪人的模样,也很有意思。

后来师徒俩撕开虚伪的假面,贺楼再不装乖巧听话,私底下尤其放肆,晏醉玉骂他一句,他能扑上来咬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