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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动过后,里宛古城化为废墟,家园被毁,冤魂似乎回来几分神智,不再追着活人撕咬,飘荡在废墟间,低低饮泣。
晏醉玉在废墟间扒拉。
他知道,贺楼成功了。地动停歇的那一瞬间,他明显察觉到无形的波动自身体里冲刷而过,带着细微的嗡鸣,贴着地面,一直向四万八千里甚至更远的地方蔓延,那股波动像风抆过耳畔,悄无声息,却卷走一直隐藏在他们骨骼中无法抗衡的规则。
从今日开始,他们自由了。
这实在是一个好消息,可晏醉玉心情畅快不起来。
贺楼还没找到。
他费劲地搬起一块巨石,五指磨得鲜血淋漓,废石下面还是废石,晏醉玉烦躁地啧了一声。
公主府建得恢弘,倒塌下的碎石都比四周高出一片,他们当时又处在地底,更加难找。
晏醉玉继续扒拉。
石繁突然拍了他一下,“仙尊……”
若是平时,晏醉玉还有心情跟小弟子聊笑两句,可现在只有烦闷,他蹙起了眉,没回头,语气不太好,“有事?”
石繁语调有点怪怪的,也不说什么事,只道:“你、你回头……”
晏醉玉简直有些暴躁了。
他以为这是石繁的玩笑,怒而插腰,冷声道:“你没事干是不?没事干替我挖土,别……”
“师尊。”
一声微弱而暗含哭腔的呼唤飘进他耳中,晏醉玉微微一僵,倏而回头。
是贺楼。
天上飘起绵绵细雨,他被雨沾湿鬓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侧,他的眼神也是湿漉漉的,眼泪一颗接一颗地滚下来。
他远远地站着,并不靠近,那眼神很奇怪,像生离死别后遇了一场红尘大梦,分不清是梦是醒,他缠绵地用眼神亲吻着晏醉玉,却不敢上前触碰,似乎是怕一朝梦醒,连虚影都没得看。
怪不得石繁语气古怪,贺楼这状态,确实不太对劲。
晏醉玉隔着一点距离,隔着连绵雨丝与他四目相对,见他完好无损,心一下子落回实处,肩背都微微松懈一些。
“月亮……”晏醉玉喃喃着,三两步上前,将他揽进怀里,眷恋地嗅着他颈侧的气息。
贺楼在他怀中打了个冷战。
或许是切实的体温让他回神,贺楼哆哆嗦嗦地张嘴,咬了一下晏醉玉的肩头,从触感分辨出,这不是梦,这是他师尊,是活生生的晏醉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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