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干涩。
这个动作,她太熟悉了。
她的记忆里,曾有一位秀发披肩的少女,当她低头弄墨,被垂落的长发遮挡住视线时,就会这样随意抬手一拂,在这一瞬间,发丝飞扬,笑容明媚,那份独属於少女的风情,让同为女人的她都为之动容……
如今这个习惯性的动作,却在一个陌生少年身上分毫不差的出现,少年分明没有长发垂肩,那动作却流畅自然,丝毫不让人觉得违和。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气质,熟悉的画技,熟悉的小动作……
欧阳兰厉声道:“你到底是谁?!”
少年用笔尖上剩余的一点残墨,为脆嫩的荷叶添上一颗露珠,露珠晶莹剔透,仿佛下一瞬就会从摇摆的荷叶上滑落……少年捋开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张漂亮的足以让任何人失神的脸,微微一笑,道:“夫人觉得我是谁?”
欧阳兰神情惊疑不定,安然放下笔,道:“放心,我不是冯婷,我叫安然,安静的安,然后的然。”
语气不复之前的柔和宁静,而是带上了少年人特有的活力,三分顽皮一分惫懒,那一身书香文气,也瞬间散尽,仿佛之前的一切只是错觉。
安然笑道:“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我是不是演的很像?”不枉他刚才花十分锺,跟着某人的视频学了这一个小动作、一句话。
欧阳兰却笑不出来,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语气生硬道:“你想要什么?”
演这么一出戏,总不会是为了开个玩笑。
安然跟着坐下,也不罗嗦:“八百万。”
欧阳兰心神一松,嗤笑一声,正要开口,安然道:“就八百万,少一分钱,我就……和北堂淳,嗯,结婚。”
他撑起下巴看着欧阳兰,笑容醉人:“你知道的,我能做到。夫人您不想看着北堂淳断子绝孙的,对吧?”
回到自己熟悉的领域,欧阳兰彻底放松下来,拿起安然刚刚完成的画作欣赏,道:“这是临摹的三年前,冯婷获得全国青年国画大奖的‘鱼戏荷叶’图吧?你画的不比她差,不,甚至比她画的更好……”
“八百万……”欧阳兰摇头失笑,道:“年轻人,你不觉得这样的格局,对你而言,太小了吗?”
安然颔首表示认同:“是很小。
“只不过,北堂学长给了我二十万,让我答应接受所谓专家的催眠,原本为了摆脱他的纠缠,我是答应了的。但他得寸进尺,找人来围观,这就很让人恼火了。
“然而凡事都有价格,我对人生的要求很低,八百万,可以让我找一个风景优美的小镇,买一栋房子,优哉游哉的过日子,也能让我我拿着画笔,满世界游手好闲的晃荡……这样一想,就很够了。我一个穷小子,接受一次催眠,将自己心里的秘密拿出来,供各位取乐一回,能换半辈子不用为生计奔波,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