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灯光下,一头红毛的王有钱站在床边,盯着他,一朵一朵地向嘴里送玫瑰,惨白的牙齿重重咬上花茎,哢嚓,哢嚓,却不嚼,塞了满满一嘴的花头,腮帮鼓到极致,见他醒了,咧嘴一笑,说话间嘴唇开合,不断向下落着血红的花瓣,问他:“爸,钱呢?”
王有为僵着手臂,几乎是使不出力气去摸手机,王有钱俯身,凑得更近,花瓣就落在他身前的被子上,不断地催促,“爸,钱呢?”
“爸,钱呢?”
“爸,钱呢?”
他的声音突然尖利起来,喊着,猛地掐住王有为的脖子剧烈摇晃,不停往外吐着鲜红的玫瑰花瓣,“爸!钱呢?!爸!钱呢?!爸!钱呢?!爸!钱呢?!爸!钱呢?!爸!钱呢?!”
王有为动弹不得,死死攥着被子,钱太多早就醒了,躲在被窝里,颤着手,迅速把钱打了过去。
玫瑰花瓣吐完,王有钱渐渐停止动作,低头,拨了拨爸妈被子上的花瓣,若无其事地爬上床,十七岁的年纪,挤在爸妈中间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跟老婆一夜没睡、眼睁睁看着儿子头发又变黑的王有为热泪盈眶,从此对玫瑰花产生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他不是没查过那个人,可假身份都是自己给办的,再查也查不出什么东西,又提心吊胆地过了两年,好在那人没再联系过他,王有钱也越来越正常,老王又把精力放在了公司破产的事宜上。
十二年了,从前是百里家族,后来是A厦,这一家到底为什么总针对他?
王有为停止挣扎,脸贴在冰凉的地板上,思考到底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为自己的公司着想,对AB厦那两个年轻人下了手,A厦那个常年和他不对付,B厦那个被他坑过钱,又是个不愿意吃闷亏的,随时等着反咬回来,他老王怎么说也几十年商场经验,对付两个小年轻不在话下。
他失败了,不过没关系,更可怕的事还在后面。久违的,他再次接到了那个男人的电话,却没有要钱,话筒里传出的声音带上了一层机械的冷漠,那个男人问:“你动他了?”
王有为:“谁?”
长久的沉默,问句开头,一声诡异的笑作了结尾,“嘟——嘟——”的盲音响起,王有为没来由地感到有些心慌,恰好赶上一年一度的破产季,他再次举家搬到热带,却不小心落下了最容易出事的儿子。
一切就像是安排好的,他赶回来,遇上下不停的大雪和充斥了整座城的玫瑰花,他有预感,那个男人就在城里,他回来了,他又要对有钱下手,而这一次,他有钱也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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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卓坐在椅上,淡定地看着房间里的红脑袋,这个红毛似乎有什么多动症,安静不下来,说是休息,其实一直东咬咬,西啃啃,不时用饱含食欲的眼神打量他。
陈卓半个小时前就把前胸口袋的玫瑰花投喂给了他,现在没东西能给他吃……他一开始是这么想的。
捂着手臂上的齿印跑出房间时,上官玫瑰正站在院里看花,身旁立着一个健硕的男人,面容冷峻,一言不发,却微微低头,眼神温柔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