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裴府大门丢出一个人,他囫囵滚了个圈,趴在门口积水里动弹不得了。

段青珂趴在积水里头喘不上气,他被裴府外的乌衣卫打断了一条腿外加条胳膊,骨裂处使不上劲,像个乌龟般爬了半天才勉强撑起身子。积水被他弄的层层皱起,一圈圈涟漪泛起,里头映着天光云影,还有逐渐靠近的白衣人。他戴着帷帽,看不清脸,脚下穿着古朴的木屐,缓缓行至段青珂身侧,他勾手,那封被水沾湿的书信顿时被一股无形力量牵引着飞到他手中。

段青珂从地上爬起来,冲着来人叩首,“陬……陬月使。”

“可见到了崔故?”陬月使的声音自帷帽后传出来,段青珂又是一个叩首,“是,属下方才已见到了崔故,他说……他说他如今是妖族殿下,若要见他,得先递拜贴,他再考虑见不见您。”

“他如今攀上了高枝,派头极大,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属下虽同他有同窗之谊,但他本就是十恶不赦之人,从不念旧情,我这……我这也是没办法。”

捂着自己断掉的胳膊,段青珂对着陬月使哭的凄惨。

“拜贴?”陬月使微愣,继而回神,“确实是我疏忽了。”

段青珂:“……”等等,陬月使可是青崖二把手,被一个人人喊打的魔头蹬鼻子上脸,不应该怒不可遏的杀进去吗?

“你回去吧,我自己去找他。”陬月使淡淡的说道,然后负手行至裴家门口,轻轻的敲了敲大门,在段青珂震惊的目光中递上了拜贴。

半刻锺后,门房打开,一个乌衣卫出来,冷漠的回复,“殿下说他今日试衣服太累了,概不见客,陬月使请回吧。”

大门无情的关上,段青珂看着陬月使的背影,不知为何生出点幸灾乐祸来。

崔故死定了。

段青珂想,陬月使是何人,除却神君外青崖无人能同他抗衡,性格阴冷残忍,在青崖谁看到他不是吓的跪下来叩首的?崔故这样扫陬月使面子,绝对讨不了好果子吃!

怀着某种看笑话似的得意,段青珂一瘸一拐的走了。

裴府内,崔故谁也不见,反正明日就该走了。妖界那些人质左不过是凡人宗族里头的,是死是活青崖那边可能并不在意,但他不一样,他还带着阿媛,她是妖族新一辈唯一的凤凰,他不得不警惕一些。

裴绮虽然混帐,但他不至於连只未成年的鸟崽都杀。若是选择,还是不要贸然出府才是。

崔故窝在房间不出去,有人便打算自己找进来。可惜飘在半空,被人拿禁制挡了。

陬月使一身白衣,如同鬼魅,他大半夜的依旧带帷帽,漂浮在半空看着裴绮,“衍天君,勿要拦我。”

裴绮坐在院落的石桌前,长剑放在桌面,一身窄袖黑袍,如同融入这浓稠的墨色里。

“他不见客,陬月使请回吧。”裴绮往桌子上倒了杯茶,“白日里那封信件我看见了,大概知道你们想说什么,在永明城时我便已经查了一遍,崔故体内没有‘引界令’,陬月使今日怕是白跑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