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盈低咳两声,忽然起身,行至崔故身侧,随后长跪不起,他垂眼,声音微颤,“商明城一事是我之错,是我补全了阵法,当年又因一时怯懦未能将城中有阵的事情公之於众,造成那样的惨案……这一切的罪孽因我而起,我罪孽深重,你若不忿,便杀了我吧。”
崔故静静坐着不说话,虞盈躬身一拜,“徊之,我对不起你。”
额头轻轻同地面相碰,发出轻响。
崔故拿起杯子,半靠在椅子上,他转着天青色的茶杯,看着其上匀称的瓷釉,抬指敲了敲,“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懂阵术,就可以骗的了我啊?”
虞盈依旧低着头,墨色的长发自肩背垂落到地面,他闻言缓缓抬头,眼眶是微红的,内里有几分克制的水色,侧头看人时无辜又茫然,“你觉得我骗你?”
崔故将茶杯一掷,杯盏相撞当啷响,他躬身,一手捏住了虞盈的下巴,眉眼盈盈的笑意褪去,只剩下冷漠和嘲弄,“你大概不知道,商明城的阵术是我一道道试过去的,不巧当年家里穷,为了省钱就自己研究了一段时间的阵法,那种等级的阵术非布阵者精血不能开,你不是全家死光了吗?怎么恰巧我前脚进城后脚阵发就开了,这么快的反应速度,总不会是你家长辈从坟堆里蹦出来干的吧?”
虞盈微愣,他摇头,“我未曾开阵,你说的……我真的不知道。”
“是不是为了引界令?”崔故的声音冷冷的,“你当我还跟百年前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呢?真是不好意思,你们放在我身体里的那个魔族知道点东西,更不巧的是,他把所有的消息都招了。”
“你说这么多话明里暗里把自己摘干净,是觉得我会放过你吗?”
“我没有骗你。”虞盈轻轻的抬手,握住了崔故的手腕,他抬眼,拿侧脸轻轻的蹭了蹭崔故的指腹,“你若是不信,便杀了我吧,死在你手里,我是甘愿的。”
崔故后背汗毛直竖,心里七上八下的乱成一团,他想把虞盈甩开,想了想自己这次过来的目的,还是忍住了。
“为何会觉得我身上有引界令?是裴贞告诉你的?还是那位神君同你说的?你同青崖联系很深吧,神君同你家是故交?”崔故继续瞎忽悠,顺带一脸冷静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别在我面前装的深情款款,在昆仑的时候你并不喜欢我,世家子弟根本瞧不起我这个贫贱的凡人胚子,我在比试中赢过你,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特别倒霉,被人各种针对,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做的?后来你收留我的时候我就很奇怪了,是怜悯?看戏?还是单纯喜欢我在泥潭中挣扎时痛苦不堪的样子?”
“不要在我面前装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本性?”
虞盈一愣,随后,他缓缓的直起身子,脸上原本挂着的哀凄全部消失了,他静静的看着崔故,眼底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