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崔故之间发生了不可逆转的事情”,他想。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却没想过他们以那样的结尾收场。他的少年因他而亡,纵使复活,也回不到当初了。
他就是个徘徊在一百年前的亡魂,被裴绮摘下抛弃掉,他承载着最甜美柔软的记忆,可那些记忆随着现实更迭变得可笑和虚假。
“为什么……”裴绮将手指按在了心口,他胸口没有心跳,只有运转的引界令,冰而凉。
崔故喜欢暖的东西,而他不再是暖的,自然也不再被他喜欢。
裴绮眼眶一酸,有点想哭,可又不知道该悲伤些什么。只能抱着他的箜篌,小声的问它,“我该怎么做徊之才会开心呢?”
长夜静寂,自然无人回他。
崔故在床上翻了个身。门外蹲了个门神,正小声的说些什么,他懒得听,将耳朵捂住,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就这么睁眼到天明。
难得一次起的比鸡早,崔故爬起来熬药,裴四九身上余毒未清,还需要点他的血,蹑手蹑脚的开门,裴绮听到动静,连忙将手边的面具戴在脸上,将自己整张脸挡的严严实实。
他像是又透明了一点,崔故看了一眼,便不再留意,随后便沿着长廊去了厨房找了砂锅熬药。
等到药汁收好,天光大亮,庭院里其他人也都起了,崔故将药碗端给裴四九,看着他将药水全部喝完,缓缓问道,“我要回家了,你愿不愿意同我一起去妖界?人间如今到处是对你的通缉,不如换个地方呆两天?”
裴四九握住药碗的手一顿,片刻后轻轻笑了,他摇头,“多谢前辈关照,但是不必了。我从前一直被人护着,处事多有懈怠,到头来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护不住,若是我再强上一些,也不至於今天这个下场,我总该学会自己去面对一切。”
他看了一眼崔故身后的裴绮,片刻后收回了目光,自床榻上起身,裴四九忽然跪在崔故身前,伏下身去,“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前辈今后若有吩咐,我裴颜必定在所不辞!”顿了顿,裴四九沉声道,“是裴家对不起你……前些日子我自家中寻到了父亲手劄,手劄言辞让人不耻,有……有些许前辈和引界令的记载,我本欲将此物烧掉,但后来转念一想,这手劄应该对前辈有用。”
裴四九自怀中取出一叠厚厚的纸页递上,他低着头,看见崔故衣袍上的纹路,眼眶泛红,喉中已有泣音,“从前我不知,便真的将您当做邪魔歪道,如今才知,我大错特错,裴家欠您的,是商明城的三十万条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