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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音量不自觉的又升高变尖,盛穗背对着门在化妆台整理挎包,不为所动。

直到於雪梅终於停下,激动地急促呼吸时,盛穗才淡淡道:“所以,这些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没有以往对母亲夹杂渴盼的愤怒,事情败露的当口,她也仅仅只是疑惑:“这是我的婚姻,好坏与否都不需要你来承担,你为什么这么激动?”

“为什么?因为我是你妈!我才是真心实意对你好的人!”

面对女儿的无动於衷,於雪梅此时的歇斯底里就显得格外失态,“世界上谁都可能害你,只有你妈不会!”

“但你在我得病差点死的时候,从没来看过我一回、甚至没打过一通电话;再明知道父亲不会多花半分钱的情况下,也自以为补偿的把钱直接给他,好心安理得过幸福新生活。”

说话的同时,盛穗摸到包里最底部的办公室抽屉钥匙,终於想起被忘在脑后的日记本、以及疑似存放在家里保险柜的遗嘱。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明明知道,我那时候已经没办法,再不走就只能被打死,但他可能对你下狠手——”

“我从来没怪过你丢下我离开,因为我知道,在成为母亲之前,你要先是你自己。”

盛穗将钥匙和包收好,拿起化妆台的胰岛素笔:“可我没有生存能力时,你都可以不管我死活的离开,为什么在我成年独立后,你却突然开始关心我的婚姻问题?”

安装好一次性针头,撕开酒精棉片包装,盛穗低头看着尖针扎进皮肉,缓缓推进胰岛素:“你是真的担心我,还是觉得,不管我或者我的伴侣有精神问题,别人的指指点点会让你感到丢脸?”

见对面的人罕见的哑口无言,盛穗轻呵出声,自觉可笑道:“你看,你甚至骗不了自己。”

以前盛穗不懂,为什么母亲小时候丢下她、成年后又表现出生疏的亲近,以及令人窒息的控制欲;

现在才懂得,前后的所有矛盾行为,无非是为了“面子”两个字而已。

拉不下面子求现任丈夫收留年幼病弱的盛穗、忍不了面子被女儿的逆反所驳斥,更接受不了女儿失败的婚姻可能让她颜面尽失、背后遭人非议。

树活一层皮、人活一张脸,不论是叶兮还是於雪梅,他们现在所恐惧和愤怒的,早就不仅仅是疾病本身,而是来自周围人社会,随时可能戳着脊梁骨的指指点点。

过去的盛穗也同样如此,因为害怕被人嘲笑或关心,宁可把被父亲殴打的事情咬碎吞下肚子,也不肯吐露半个字、好让人当作饭后茶余的谈资。

可盛穗同样意识到,哪怕用尽全力地维护所谓脸面,似乎并不会让她真的更幸福。

她反而好像不会哭的孩子不得奶水,谨慎到小心翼翼地保全她和於雪梅的面子,曾经因为少到可怜的关心和疼爱,活似只哈巴狗般,围绕在母亲身边,就为了那点冰冷的残羹剩饭。

“……”

於雪梅还在听筒里自顾自地念不停,车軲辘话重复不停。

盛穗不愿再多费口舌,挂断电话时,身后传来平安黏糊糊的喵叫声:

她在座位上回头,却见周时予此时正站在门边,右手拿着她平时用的浅绿色马克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