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愧疚
霍昭誉冷着脸,坐起来,简单穿了睡衣去浴室。他给她放了热水,滴上精油,抱她去泡澡,还很体贴地为她捏腿揉腰。
程鸢习惯了他的温柔侍候,闭上眼,眉目渐渐舒展。
这般温馨的气氛没持续多久,就被楼下的争吵打断了。
霍昭誉站起来:「我去看看。你泡着吧。」
他转身的一刻,眉目尽是烦躁。
楼下还在吵。
冯雅站在二楼楼梯口,拉着行李箱,回头问屋子里的人:「你以爲没了护照,我就不能出国了?」
霍振年从屋里走出来:「不要闹,逃避不是解决办法。」
「你以为我是逃避?霍振年,那私生子也就你当回事--」
她的话才说完,转头看到霍昭誉,眼里的晦暗一闪而过:「阿誉,起床了,跟程鸢说了吗?咱们今天出发,坐私人飞机去。」
霍昭誉不接话,看了父亲一眼:「先吃饭吧。」
仆人们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他进厨房扫了眼,盛了一碗红豆粥,又拿了几个包子,端上了楼。
程鸢坐在梳妆台前,正画着淡妆,看到他手中的托盘,微微惊愕:「怎么端了上来?」
「怕你饿,先吃吧。」
她不疑有他,接过来,放到了茶几上:「你呢?要一起吃吗?」
霍昭誉不做回应,但张开了嘴。
「要我喂啊?」
程鸢取笑他,手上却是夹了个包子喂到他嘴边。
包子有些大,一口吃不完,她伸手接着残渣,像是在喂小孩子。
霍昭誉看的发笑,眼里一片醉人的温柔:「鸢鸢,你知道吗?这就是我所期待的婚姻生活。」
温暖,有爱,互相关心。
当然,夫妻生活再和谐点就更完美了。
程鸢听了他的话,若有所悟:「爸跟妈,一直都这样吗?」
「不是。以前他们根本不会吵。现在么?」
他唇角勾着点笑,有点讥诮的意味: 「能吵吵,似乎也是件好事。」
程鸢不置可否。
所谓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
可次数多了,到底伤感情。
程鸢想着,借题发挥:「霍昭誉,我们永远不吵架,好不好?」
霍昭誉郑重点头:「好。」
他们又一次许下承诺。
可多数的承诺是用来打破的。
只是此刻,他们还不知道。
楼下又恢复了静悄悄。
霍父已经出门了,霍母站在客厅的窗户处,又在揪青瓷花瓶里的花。
今儿这花是芍药花,明艳的红色,花形很大,叶子绿油油的,还挂着几滴露珠。不过,很快就连花带叶落到了地上。
程鸢扫了眼,心里莫名不舒服,也不知道是爲了花,还是爲了人。她回忆着书里的剧情,隐约记起霍家父母是没有离婚的。不过,冯雅在霍昭誉抱着她溺死在游泳池的前几天移民法国。他们的婚姻以另一种方式破碎。
她该怎么做?
是漠然观之还是尝试修补?
程鸢坐到沙发上,思考着他们夫妻的矛盾点。现在,主要矛盾在徐明烟身上,次要矛盾在徐朝阳身上。这母子俩是两根刺,难以拔出,时刻扎着冯雅的心。如果霍振年不爱他们还好,若是爱,她的痛便加倍了。
一个死去的女人比一个活着的女人更让人难以忘怀。
一个死去女人的骨肉亦然。
程鸢想着,站起来,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妈,您什么烦心事,可一定要说出来,千万别憋在心里。」
冯雅红着眼睛,深深看她一眼,转向了霍昭誉:「徐朝阳就是个僞君子,前一刻还故作清高不肯认祖归宗,你爸稍给点好脸色,就松了口。阿誉,你懂妈的意思吗?」
霍昭誉点头,言语不屑:「一个私生子罢了,也难爲你劳神?即便他真的进了霍家,霍氏集团的股权有一半在我们名下,又怕他什么?」
「我不会让那女人的孩子夺走我任何东西。」
她的话语非常强势:「阿誉,你最好也有这样的决心。」
霍昭誉拧着眉头,没有言语。
冯雅转过头,握了握程鸢的手,缓和了声音:「鸢鸢,你成熟懂事,替我多劝劝他。」
程鸢没出声,脑袋有点懵:剧情在发展,似乎不以人的意志爲转移。
徐朝阳见她之后,还是要回归霍家。
他这一来,血雨腥风随之而来。
第一场就是车祸。
冯雅动的手。
她本想斩草除根,但徐朝阳男主光环在身,侥幸逃生,还引起了霍父的同情和保护欲。此后,霍家母子失去先机。
程鸢必须阻止,遂假意应承:「好的,妈,您的意思我明白,我会好好劝昭誉的--」
她快速转动脑筋,思量着措辞:「所谓杀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您的远见,我们自当考量。只是,妈,您也别急,这事得慢慢来。我昨天有幸见了徐朝阳,爸对他的态度算不上多热络,顶多是有点亏欠和补偿的心理。而昭誉,其实,他根本都没资格拿来跟昭誉对比。昭誉是爸的儿子,是他老人家一手培育的儿子,聪慧、睿智,出类拔萃,哪里是一个私生子能比得了的?」
她说这些并非捧高踩低,而是确有其道理。
霍振年是个精明冷血的商人,商人重利轻感情,徐明烟母子二十多年来都不曾出现,大抵也是知道这一点。而这样一个人自然分得清利害关系,不会不考虑徐朝阳认祖归宗后的用意。若贪图权势富贵,也不算什么,若是怀恨在心、引狼入室,岂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所以,霍振年即便想徐朝阳回归霍家,也会主动设防,完全轮不到霍家母子担心。
可惜,霍家母子当局者迷,非要作死地挑战男主光环,以致落得那般可怜下场。
程鸢看透原委,继续劝说:「而且,妈,爸他是一家之主,性子刚硬,说一不二,您跟他硬碰硬哪里能讨得了好?我先前听您说,没了护照,想来是爸偷偷藏起来了。他这人嘴硬心软,又不会说甜言蜜语,肯定是不想您离开呢。所以,妈,您可别因了徐朝阳这件小事,寒了他的心,反把他推得更远,甚至推到徐朝阳那一边去。」
不得不说,这番话劝的相当走心。
冯雅全听了进去,尤其是听到她对丈夫感情的分析,竟从中感觉到丝丝甜意。她是个女人,再要强也是需要丈夫的爱来滋润的,是以,心情很快好了,也很认同地点头:「你说的有些道理。可我难道什么都不做,眼看他把私生子领进门?」
「不是。」
程鸢摇头,微顿了片刻,继续分析:「爸他二十多年没对徐朝阳尽过父亲的责任,自然是愧疚的。但他多年前的错误致使如今尴尬的局面,对您和昭誉肯定也是愧疚的。所以,妈,明智的做法,便是加剧他的这种愧疚之心。我跟爸相处时间不多,但也看得出他是个很有责任心的男人,他是绝不会损害您跟昭誉的利益的。」
冯雅自然也信这一点,毕竟是同床共枕了二十多年的丈夫,但她不信徐朝阳:「那小子滑头,爱玩虚招,我们也不能不防。」
「防备自然是需要的,但进攻是最好的防备。当然,这个进攻不是对徐朝阳出手,而是提高、强大自身实力。」
她说到这里看向了霍昭誉,目光带着欣赏和自信:「我们昭誉是霍家继承人,也一定会是最优秀的继承人。」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霍昭誉对程鸢的那些话一直保持清醒,但最后几句高帽,还是戴的他飘飘然。
没想到他在她心里是这么的好。
霍昭誉瞬间激情跌宕,斗志昂扬:「妈,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那爲了不让我们失望,你下周就进公司帮爸做事吧。」
程鸢接话接的很快,迫不及待想把他推进公司,自己也能尽快展开工作,回归正常生活。她对两人近几日的整天腻歪,有点腻歪了。
霍昭誉感觉到她那种腻歪的情绪,心里很不好受,但也不显露,淡声说:「也不急於一时。」
可时间是等不了人的。
第二天就传来徐朝阳出车祸的消息。
那时,是在餐桌上。
没有霍父的身影,冯雅在他们的困惑中,轻飘飘说:「那小子昨晚出了车祸,你爸去看他了,早不出事晚不出事非这个点搞出点事,没准就是苦肉计!」
程鸢听了这话,大体知道冯雅是没有出手了。她庆幸又不安,冯雅虽然没有动手,可徐朝阳还是出了车祸,这是巧合还是在暗示命运的不可更改性?
沉思中,霍昭誉漠然出了声:「伤情如何?」
「皮外伤。」
冯雅吃着饭,漫不经心的模样:「你说说,别人车祸,非死即残,他车祸倒好,皮外伤。我估计真是他的苦肉计,你看,不就把你爸骗过去了?程鸢,你觉得呢?」
程鸢不妨被点名,楞了下,才反应过来:「哦,苦肉计啊?不见得,也可能是幸运吧。」
她真觉得是男主光环护体。
冯雅嗤之以鼻:「幸运这种东西,他可要不起。」
程鸢没有接话。
早餐后,她拿了手机去搜索相关信息。
彼时,网上已遍布了朝阳科技总裁徐朝阳出车祸的新闻。
据新闻可知,车祸时间是6月26日23时14分,车祸原因是酒驾。结合他母亲去世,又多了一层借酒消痛、母子情深,一时间竟引起万千网民的同情。
程鸢不大相信网上的说法,但也不敢去怀疑冯雅。看她今天态度,应该是没掺和进去的。她可不想有个杀人凶手的婆婆。
「在看什么?」
霍昭誉的声音骤然响起。
程鸢坐在沙发上刷徐朝阳的新闻,冷不丁听到他的询问,心抖了下,面上还算淡定:「我在看新闻,你要看吗?」
她拿手机给他看,坦坦荡荡的模样。
霍昭誉瞥了一眼,幷没什么兴趣。当然,他的兴趣在她脸上,没有担心,没有心疼,只有点儿好奇。他对她的反应很满意,弯着唇角伸手去摸她的头发。
冯雅从楼上走了下来,换了一身高定复古礼裙,裙摆宽大而长,上綉着精致的花朵。高腰的修身设计,显身材又显气质。
「家里多事之秋,你们的蜜月往后推冲些吧。」
她扶着楼梯扶手,袅袅娜娜、款款走来,宛若高贵的女王:「阿誉,你爸这些天忙,公司的事定然疏於管理,我们去看看,程鸢也跟着,刚好去公司露个面。」
这是承认程鸢的身份了。
程鸢含笑应了:「好的。」
霍昭誉幷不想去公司,可程鸢陪着他,排斥心理就少了些。
於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发了。
霍氏集团坐落在繁华市中心。
地标性建筑,钢弹68层,占地面积约2000平方米,说是一个商业帝国,并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