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岁云的师父是当年名动京城,红极一时的角儿。可他因为唱戏落下一身伤,治病的时候用了大烟,后来再没戒掉。他不能唱戏了之后,就把所有心血都倾注在徒弟身上。
他那几个徒弟,个个出色。陈岁云是老大,天分最好,第一次登台就赢得了满堂喝彩。可是很快就坏了嗓子,唱不成了。
二徒弟也是个人才,只是为人太谄媚,他那戏班子挂羊头卖狗肉,混迹在上流圈子里,戏也不好好唱,没多久就办不下去了。他自己也不唱戏了,后来不知道去了哪里。
“春景班到现在,就剩秋锁云一个。”赵谦道:“秋锁云也是上海滩有名的角儿,但他为人做事太刚强,不给人面子。在唱功上,只听得人说,他的戏不如前两位。”
“陈岁云的嗓子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不能唱了?”容祯道:“现在听他说话,也不觉得如何。”
“也不知道是吃坏了东西还是怎么样,总之伤了嗓子。”赵谦道:“你现在听他说话,也是稍微带着沙哑,跟秋老板这清亮的嗓子可没法比。”
赵谦顿了顿,又低声道:“有人说,陈岁云的嗓子是叫人毒哑的。你想,唱戏的人一把嗓子多金贵,怎么可能吃坏了东西?大家都猜,不是他那个二师弟,就是春景班的这位小师弟。”
“况且秋锁云跟陈岁云一直不对付,脸面早撕破了。若说是秋锁云嫉妒陈岁云而给他下毒,也不是没可能的事。”赵谦感叹了几句。
容祯若有所思。传论坛bisi
一转眼的功夫,韩龄春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楼下。
他刚一走近,陈岁云便站直了身子。
韩龄春与他说了什么,陈岁云笑了笑,抬起手,把烟递到韩龄春嘴边。
韩龄春咬住烟蒂抽了一口,随即两个手指头一捻,把烟掐了。
姚嘉走到另一扇窗户边,笑着对身后的人道:“你看他们两个,好得很呐。”
杜少爷走到姚嘉身边,满不在意道:“一个倌人,一个客人,做什么你侬我侬,浓情蜜意的,真是好笑。”
姚嘉笑了,容祯看得明白,他在嘲笑韩龄春。
其余的客人,有的跟着笑了。还有些或是畏惧韩龄春的权势,或是因为韩龄春与人为善,不敢或者不想背地里说他闲话。
季之信敲着烟斗,玩笑道:“可不要叫韩四听见了。”
这下子,那些笑了的人也不笑了。杜少爷有些下不来台,看向姚嘉,姚嘉仍然似笑非笑的,不知道是在嘲弄韩龄春,还是在嘲弄这满屋子里的人。
容祯看到这里,深觉无趣。
宴会深夜方散,人走干净之后,雪忽然下大了,铺天盖地的雪花飘落在浓重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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